第34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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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世保湾与长崎港之间的海上航程仅有百里,但海汉战船其实很少会在长崎港这边现身,三五年都未必能见着一次。

    这是两国在当年签定通商条约时达成的协议之一,海汉战船访问长崎港需先行通报长崎奉行,得到许可后方能进入,以免海汉在长崎的影响力过大,动摇幕府的统治地位。

    当然了,这种协议其实也只是走个形式,海汉要在长崎施加影响力,可用的办法很多,并不需要单纯依赖军事手段。

    比如佐世保湾前几年增加商贸职能后,便迅速带走了长崎的一部分贸易份额。而目前长崎的跨国贸易中,已有相当一部分是在使用海汉纸钞货币进行结算。

    这些软刀子割肉的做法,也不比军事手段施加的影响力差多少,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石迪文率舰队访问长崎港,便是近几年中海汉战船唯一一次在当地出现。当时很多人认为这次访问会给长崎带来至少两三年的太平,但没想到还没过一个月,长崎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原本难得一见的海汉舰队,居然在长崎奉行小崎佑太消失半月之后,又再一次出现在了长崎民众的视野中。

    所有人见到海汉舰队再次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长崎又要易主了。

    海汉如果想以军事手段拿下长崎,那不管是幕府还是刚刚接管这里的熊本藩,恐怕都无力抵抗其攻势。

    但明明前两天海汉商馆还在慰劳熊本军,而且据说熊本藩大名细川纲利还在佐世保基地访问,难道双方没能谈拢,这么快就要反目成仇了?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支舰队送来的并非准备攻打长崎港的海汉军,而是访问佐世保基地归来的细川纲利。

    与其一同到来的,还有佐世保基地的头号人物天草四郎。

    细川纲利不是第一次踏上长崎港的土地,但以往来这里都是参观游玩,而此次却是以征服者的身份出现。细川家前几代人没能达成的目标,终于在他上位后得以实现,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看着跪伏在码头上的家臣武士,细川纲利强忍心中激动,沉声吩咐他们起身,对这些下属大加夸赞。

    如果不是这些下属在占领长崎的过程中表现优异,那他在石迪文那边争取支持的过程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细川纲利当即宣布,给这批人马丰厚的赏赐,其中还包括了长崎港周边的土地,可谓是十分慷慨了。

    两位大人物登岸之后,没有在码头上逗留太久,便立刻乘车去往了原本属于小崎佑太的官邸,并在那里召见了各国派驻机构的负责人。

    天草四郎当着众人明确表态,长崎由熊本藩掌控,将会有利于本地的长治久安。而熊本藩与德川幕府之间关于长崎归属问题的交涉,海汉将不会参与其中,由双方自行解决。

    这下只要不是瞎子,应该都能看明白当前的局势了。

    海汉不但允许了熊本藩出兵占领长崎,而且连天草四郎这种级别的高官都出面为细川纲利站台,可见对熊本藩的支持力度之大。

    而海汉一边表示不干涉长崎归属之争,一边声称支持熊本藩,这看似矛盾的表态,其实是在提醒各方,除幕府之外,其他势力不要再参与长崎归属之争,否则就是在跟海汉作对了。

    消息传开之后,各方都在猜测,这年轻的细川纲利何德何能,竟然能说服海汉人为其提供如此力度的支持。

    甚至有一些离谱的传闻开始在民间出现,比如细川纲利其实已经被石迪文收为义子,所以才能获得远超其他大名的支持力度。

    也有说熊本藩没有参与先前吞并九州小藩的行动,是海汉有意指使,以此来换取熊本藩独占长崎的待遇。

    但不管是何种传闻,熊本藩和细川纲利显然都是其中大占便宜的一方。至于对马藩宗义真,萨摩藩岛津光久,这些原本与海汉合作密切的大名,似乎还从未获得过这种程度的支持。

    在不久之前还处于内乱危机的熊本藩,突然就后来居上,成为了九州地区最受关注的势力。

    与此同时,在海上围剿中脱逃的小崎佑太,终于在历经艰辛之后,回到了千里之外的江户。

    但小崎佑太带回江户的,并没有德川家纲所期待的大量军火,只有一群筋疲力尽的水手和士兵。

    小崎佑太当日逃脱之后,不敢再往北去,先是在五岛列岛某处躲避了数日,确定九州各藩没有继续追踪自己后,才向南绕道琉球,避开萨摩藩的地盘,兜了一个大圈子回到江户。

    由于在途中耽搁多日,所以几乎与他同时抵达江户的,还有长崎易主的消息。

    没有带回军火也就罢了,小崎佑太连幕府掏干家底的一大笔钱也全没了,最后甚至连长崎这个在九州地区唯一一块实控的地盘,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也被当地大名给抢去了,可谓是败得彻彻底底。

    德川家纲对此大为光火,当即便将小崎佑太打入牢中,并且查抄小崎家族的所有家产。但即便如此,也远远不能弥补幕府此次所蒙受的损失。

    在确认了九州地区的状况后,德川家纲便委派增山正利作为特使,前往九州与各藩大名会晤,劝说他们不要继续作乱。

    当然了,德川家纲自己也明白,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这样的劝说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九州这些大名摆明了不把幕府放在眼中,除非能在战场上打败他们,否则要让这些人把吃进肚子里的肉再吐出来,恐怕是不太可能办到了。

    所以在派遣增山正利前往九州的同时,德川家纲也立即下令各地大名集结兵力,准备对九州地区这些忤逆之徒进行讨伐。

    而增山正利此行除了劝说各藩大名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明确海汉在此事中的立场和态度。

    不管幕府最终要以何种形式来平定九州的局面,海汉都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幕府必须要在掌握海汉的想法之后,才能有针对性地采取下一步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