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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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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台风影响,我省明日将迎来一股强度极大的寒流,届时会有小雨。”

    2019年12月3日晚,我一个人蜷缩在安丰县家中的沙发上,一张厚实的毯子裹着身子,两只脚伸直靠近电暖器,双手捧着书,享受着冬日里不可多得的温暖。

    今年广东省的天气有些反常,所以对于低温和降雨杀意腾腾而来的情况,我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以至于早上狄克森出门去图书馆的时候,我竟没来得及让他多加一件风衣,一向不喜欢接听电话的他,基本上算是和我断绝了联系,我为此着急很是,生怕他被大风刮倒在路上。

    我一边看着书,一边将电视机转到新闻联播的时候,就听到了他那熟悉的脚步声和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随着客厅一股妖气似的寒风吹袭而来,我扭过头看见了瑟瑟发抖的狄克森,他穿着早晨出门时的灰色外套,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脸色苍白,嘴唇像是涂了口红一般,实际上那是冬天所常见的情况,尤其像他那种不爱用润唇膏的人,没有飙出几滴血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你回来了。”我放下了手里的《X的悲剧》,深深地打了个哈欠,“怎么样?”

    “还不错,这一整天写了一万多字的草稿,看来我的技术又提升了。”狄克森走到电暖器旁边,伸出了自己白皙的手,“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要老是把脚伸到电暖器前面,知不知道你脚气很臭的,整个屋子现在跟烤咸鱼一样。”

    “这不是风湿嘛,体谅体谅呗。”我打了个哈欠。

    “年纪轻轻,还风湿。”狄克森不屑地看着我,“赶紧把你的臭脚丫子给我挪开。”

    “好。”我耷拉着脑袋,无奈地将双腿缩了回来,“你小子应该是吃饱了吧。”

    “还没有。”狄克森四下张望了一番,“饭呢?”

    “在冰箱里面放着呢,我这就起来给你热饭。”

    我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向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拿出了看起来很是简单的晚餐,一盘鱼和几个菜,然后打开电磁炉给狄克森热饭。

    “老狄,老陆刚才打电话来,说有要事找你,估计又是案子的事情。”我一边颠勺,一边瞥了一眼狄克森。

    我看见狄克森霸占了我的位子,正在拿着那本《X的悲剧》在看。

    “是嘛,他小子没说什么?”狄克森伸手去拿他的杯子,“嘿,你小子这是给我泡了什么?”

    “咖啡。”我将菜倒在盘子上,端到了客厅的桌子上,“饭还热乎着,你自己去盛。”

    “得嘞,今天晚上没什么胃口,我还是想干吃蟹皇面。”狄克森站起来去盛饭。

    “喂,我看是你嫌弃我做饭难吃吧。”我走回到厨房,继续热剩下的几个菜。

    虽然狄克森嘴上是嫌我做的饭菜难吃,但是明显胃很诚实,没几下功夫,晚餐便被消灭掉了,然后他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并且虚情假意的开始了对我的夸奖。

    “不错,你小子不去当厨师真的是可惜了。”狄克森拿着牙签满意地剔着牙。

    “你倒是资助我啊。”我倒了两杯热咖啡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抢过狄克森手上的《X的悲剧》。

    “可以,我也想转行了。”狄克森端起热咖啡,“你看看人家奎恩兄弟,本本都是经典啊,我这种渣渣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和他们一样,写出畅销作品,我看还不如趁早转行。”

    “切,我听说你小子的《风卷残云》的影视改编已经卖出去了是吧。”我用一种嫉妒的眼神看着心虚的狄克森。

    “额,你怎么知道的,我原本打算这件事情彻底搞定了,再告诉你的。”狄克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也是老陆告诉我的,我特么就搞不明白了,你小子不是擅长侦探小说嘛,怎么这一次把你的玄幻小说给改编了。”

    “大势所趋嘛,侦探小说能赚几个钱啊,这年头还是玄幻小说有看头,毕竟基础读者太多了,侦探小说在中国就没什么市场,你想想看,现在都是快节奏生活,哪个还想我们这样在这里喝着咖啡,看着传统的纸质书籍解闷的,没几个啦,现在的时代,都是拿着手机,挤着地铁,利用那三五分钟的时间,去匆匆忙忙看上几章。”狄克森喝着咖啡侃侃而谈。

    “也是,我看到有些人总喜欢拿我们和外国人对比,其实像我们这种追求效率的国家,慢并不是很好的事情,我们什么都追求快,三天到的快递,半个小时到的快餐,深圳速度至今还是人们所追求的,时间就是金钱嘛。”我拿着书,翻到了书签处。

    “不过你还是不认同是吧?”狄克森笑着说道。

    “当然,我不是个追求效率的人,又或者是说,你总得把工作和生活给分开吧,什么都追求效率,一顿饭两分钟就吃完了,有什么意思?一本书两分钟就看完了,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记不住?我觉得啊,人生是一段起起伏伏的公路,什么地方该缓慢,什么地方该快速,应该要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不然这人生千篇一律,临了还不是归入黄土之中,不如享受一番,慢慢来。”

    “好,非常好。”狄克森装模作样地鼓起了掌,“老余啊,你特么快成为我的人生导师了,不错,不错,有一番哲学的味道,让我想起来木心的《从前慢》,诗一般的意味。”

    “你就扯淡吧,你根本不认同我。”我哼了一声,拿起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怎么会呢?”狄克森笑眯眯地看着我,“其实,我也觉得累了,慢下来也许就是人生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年轻的时候为了钱,中年为了家庭,老了成了老年痴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还不如赚到钱去好好享受生活,不至于老了没有机会去体验最好的人生。”

    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我听见了老陆的声音在外面此起彼伏,伴随着屋外呜呜作响的寒风,颇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想起了《猴爪》,似乎那外面是个僵尸一般的人物,从墓地中复活,然后趁着寒风刺骨之时,敲响了人们的大门。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狄克森嘀咕着站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轻轻地拧动把手,打开了大门,随着寒风涌入,我看见外面站着两个人。

    “怎么是你?”狄克森说道。

    “很意外吗?”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听得出来,那并不是老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