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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烨,上学去了!”第二天清早,杨正和杨浪睡意未消地站在他家大门口,脖子往前一伸,扯着嗓子喊他,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是两只公鸡在争相打鸣,看看谁叫得更好。两人卖力喊完之后,虽面红脖子粗,但感觉精神多了。

    “烨烨,快起来了!”早已在灶房里忙碌的老人,晕头转向,差点忘记。闻声,也朝着楼上喊了一声,及时“亡羊补牢”。

    “来啦,来啦!”杨烨是经常性身体未动,声音先行。

    杨烨是极不情愿爬出被窝去上学的。自从上学以来,杨烨每月平均会有四次罢学,每次都是老人拿着棍棒或者刺条撵着他去上学的。老人就像是一个反动统治下属的“军警”,伙同她手里的警棍或是步枪,孜孜不倦地制止着手无寸铁游行示威的“学生”,嘴上还不忘时刻挂着教育话语——“学生不应有其他歪念想,应该去学校里好好学习,做好本分。”

    杨烨或许会大声抗议道:“国都快亡了,还怎么学习;家都破了,还学什么屁。”是的,杨烨家破了,从他出生后不久就已经破了。——“破罐子破摔,不好吗?”

    深恶痛绝的上学路上,老人拿着“武器”费力地走在后面,杨烨拖着破烂书包无奈地走在前面,都往学校方向。杨烨经过历次“战斗总结”,得出如下“应对策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最后,老人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只能拼着老命“送佛送到西”——一口气直接送杨烨到教室里。

    以至于到后来,校长对老人的印象极为深刻,每次开学典礼或者家长会上,他都会热泪盈眶地拿她作为家长典范,历数做家长的是如何如何的不易,引得下面家长先是一片感慨唏嘘,后是一阵欢呼喝彩。

    其实,杨烨不仅被村里的人欺负,也被学校里的人欺负。就连连接学校和破家的这条山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被人打翻在地。吃了多少土,喝了多少泥水,流了多少眼泪,无法估计,不能计算。

    从前不似后来。穷乡僻壤之地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从大人到小孩,日复一日玩的就那几样。虽然杨烨经常被村里半大孩子欺负,但他似乎有一种飞蛾扑火的精神,放学后还是愿意冒着被打被骂的风险和他们混在一起。

    杨烨跟他们一起混的时候,大致有如下光辉履历:一起在大街上浑水摸鱼偷东西、一起躲在某家屋里看黄色光碟录像、一起爬上墙头偷看女人洗澡、一起蹲在某个阴暗角落里抽烟喝酒、一起在某个大雨天或是大雪天户外弹玻璃球、一起乘放牛时间打牌赌纸等等。

    他们都伪装得很好,在自己家长面前乖巧懂事,看见邻居,嘴巴更是像吃了蜂蜜一样甜。有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或是东窗事发,他们总会不假思索,立马揪出杨烨垫背。就像是一位位正义凛然的“探长”,经过不辞辛劳地抽丝剥茧,“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抓住了杨烨这个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有时候要是他们心里不愉快、找不到乐子了,他们就会把杨烨拖到一个大人看不见的僻静地方,暴打一顿。场面犹如:陕西大汉癫狂地击打着腰间腰鼓,以此来发泄不满的情绪亦或去除劳累的疲倦,然后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宛若江南三月桃花盛开。

    动物世界里讲究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人类社会里也有:一个人要是在比他强大的人那里负了气,那他一定会找一个比他弱的人来出气。他就是处在半山腰的那个人,对山顶的人唯唯诺诺,对山脚的人拳打脚踢,不敢仰看山顶,索性转身,死亡凝视山脚。

    即使杨烨一次次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巴结讨好他们。对于杨烨来说,他们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总在无时无刻地吸引着他去靠近去献身。杨烨就像是四月份里一只发情的公狗,总在日思夜想,追寻着他们那群凶神恶煞的母狗的足迹。

    在杨烨被打的时候,他总是用手护着脸,他怕老人看见难过伤心,他也从来不会对老人说,他被谁谁打了。有时候不可避免,老人发现了杨烨身上的淤青,她流着泪问他,他也缄口不答。祖孙俩都知道,说出来也无济于事、于事无补,索性不如付与沉默,至少还有一个痛苦的氛围。

    由于杨烨做替罪羊的次数多了,邻居大人们本来对他家就没什么好印象,便更加不喜杨烨。再加之,杨烨在姑妈家拿了十块钱这件事,经过杨烨的姑爷来到院落里“奔走呼号”,大肆渲染,以至于在院落里传得沸沸扬扬。从此以后,杨烨“臭名昭著”,邻居深信不疑:杨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孩子。他们看见杨烨就像看见瘟神一样,并且叮嘱自己的孩子不要和他玩,因为他们深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也源自他们常说的“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的经验之谈。不言而喻,杨烨从一个“好孩子”变成一个“坏孩子”经历了一个过程,就如同当年大厦将倾的中国是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经了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等事件。

    但是邻居大人们对村里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那为人处世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的不同了。杨烨每次看到他们遇见“贵人”时,脸上浮出的那种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的媚相,都觉得像是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遇见了一坨“清香弥漫”的牛屎一样,别提多开心、多激动。

    学校里,从一年级到三年级,杨烨都坐在教室的最后面。

    老师不喜欢他,他也就从来不听课;同学嘲弄他,他也就从来不和他们玩。杨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巴结任何一个人,任每一个人羞辱。一天之中,从来校到离校,期间除了上早操和上厕所,他几乎不会蹋出教室门外一步。

    当然,还有一种特殊情况:乡上逢五、逢十赶集的天,一到中午休息的时候,杨烨就会“马不停蹄”地去找在学校旁边街上卖菜多年的老人。这是迎春真正出现之前,在他生命里,关于学校最开心的事情。

    乡里每隔五天赶一次集,头天夜里,老人就要把拿去卖的菜准备好。老人会从每次要卖的几样菜里,都挑出一点最好的,放进一个单独的塑料袋里,装好。这是杨烨侥幸不死之后,老人都在做的事情。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老人再把菜按照轻重顺序,依次放进背篓里,以免压坏,影响卖相。装在塑料袋的菜会被她优待地放在最上面。对于老人来说,每一次赶集卖菜都是极其痛苦的,面对几里远的山路,她越来越不行的身体,中途不知道要走走停停,休息多少次。但她从来都不和杨烨同行,也从来没想过要孙子给她分担一些负担。

    开心是因为:在赶集的天,杨烨能从老人那里拿到五毛钱的零花钱。他会高高兴兴地去买一点小孩子都喜欢吃的零食,然后独自一人坐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尽情享用,犒劳住在他胃里馋了五天或者十天的一直都喂不饱、满足不了的大馋虫。但有些时候,杨烨会在老人经常卖菜的地方找不到老人。在返回教室的路上,杨烨整个人低着头哭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