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利贷（一）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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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明教教众各自返回。章无忌挠了挠被蚊虫叮咬处的小包，也准备与宋连一起回家。普天过来说道：“章兄弟，师父请你留下。”
宋连愣了愣，一脸茫然。普天转身对宋连说道：“宋兄弟先回去。”
见宋连不解的神色中又有点担心，章无忌劝道：“宋兄弟，你先回去。咱们两人分开走，城里人就不知道咱们今天一同来这里。”
“章兄弟……早点回去。”宋连还是有点担心，却也没说太多，沿着来路向鄂州城出发。
目送宋连走远，章无忌才整顿一下麻布衣服，跟着普天前去见彭莹玉。明教教徒们已经离开破庙，在彭莹玉带领下在更远的一片荒地旁休息。
教徒们生火做饭，章无忌上前见礼，就被彭莹玉拉到身边坐下。
昨晚见到彭莹玉的时候天色已晚，此时迎着朝阳，就见彭莹玉晒得黝黑，一身陈旧的麻布僧衣，僧衣上面打了不少补丁，袖口衣领棉布缝上。有点苦行僧的感觉。虽然肤色晒得黝黑，彭莹玉卧蚕眉丹凤眼，眸子炯炯有神，引人注目。
“俺这无忌孩儿的爹爹是俺的师兄。”彭莹玉再次向教徒介绍章无忌，随即向章无忌介绍门徒。章无忌再次一一见礼，才注意到彭莹玉的弟子们大多名字中都有一个‘普’字。应该是‘普’字辈。
再次坐下，彭莹玉问：“无忌孩儿，你可有什么要俺教你？”
想了想，章无忌问道：“师叔，明教与白莲教有何关系？”
彭莹玉愣住了，随即不解的问：“无忌孩儿，你不想学武功？”
章无忌这才明白是自己理解岔了，彭莹玉方才所说的意思是教给章无忌武功。连忙说道：“师叔有什么想教，俺就学。”
话音方落，就听彭莹玉的一位普字辈弟子问：“师父，咱们明教与白莲教之间不是一家吧。”
大概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不止章无忌一人有兴趣，彭莹玉微微叹口气，对众人讲道：“俺明教原本是摩尼教，白莲教出自净土宗，摩尼并非释迦牟尼，本就不是一家。”
这么一听，章无忌大概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彭莹玉没有继续讲述两派不同，又讲起两派的渊源。当年方腊起义，摩尼教众加入其中。由于白莲教所教授的内容简单，门槛低。大量白莲教底层教众也投身起义队伍。‘食菜事魔’的明教与‘事魔邪党’的白莲教自此就有合作。
彭莹玉没讲太多，只是大概说过之后就叹道：“十年前你们大师兄周子旺起义，用的就是白莲教旗号。人人衣服背上皆写‘佛’字。明教也好，白莲教也罢，若不能使得世界大光明，都是没用。”
这话听得章无忌有些动容。看得出彭莹玉这个元朝人早就将教派区分完全，反倒是章无忌对教派分别格外在意。如此差距令章无忌心中很是羞愧。
彭莹玉的弟子们也没人再继续问明教与白莲教的事情，正沉默间就听到一阵响亮的呱呱声。众人转头看去，就见此时天色已亮，沉睡在破庙前树上的乌鸦被光线惊醒，不知是哪一只先聒噪起来，其他乌鸦一起跟着叫起来。
聒噪声越来越响，一只乌鸦振动漆黑的翅膀率先飞起，在破庙上空盘旋起来。其他乌鸦纷纷跟着起飞，往来穿梭犹如黑云，翅膀振动如起风。再过片刻，乌鸦们鸣叫着向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去。
收回目光，彭莹玉问：“无忌孩儿，你乃是俺明教骨血。何不加入明教，一同推翻官府。”
“师叔，俺还有母亲要奉养。弟妹尚且年幼，不是不想，实在是不能。”
彭莹玉锐利的目光落在章无忌脸上，让张无忌觉得不太不舒服。心中盘算，若是不能与明教保持联络，在未来大概也会有些不妥，就补充一句，“若师叔有差遣，俺一定尽力。”
说完，就见彭莹玉锐利的目光还留在自己脸上，章无忌只能单纯承受这无言的压力。片刻后，彭莹玉只是叹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此时教徒们做好早饭端了过来，却是把毛豆烤熟。大家草草填了下肚子，分别时彭莹玉把普天叫来，“无忌，普天近些日子会留在鄂州。有什么事就联络他。”
章无忌询问了普天的住处，听说普天居然要住在这破庙里，倒是有些佩服。这破地方真的没办法住人，至少会很不舒服。
回到家章无忌的老娘问道：“你没采到草药？”
“俺还是认不出。”章无忌用实话完成了谎言。
老娘不满的说道：“让你跟着别人去采药，你非得不听。”
“拜师要给钱。”章无忌无奈的回答。
听到‘钱’，老娘也不吭声了。直到章无忌要去睡觉，老娘又喊住他，“大郎，你之后还要去学着采药？”
“就在城外走走看。俺是想先卖饴糖。”
老娘听章无忌提出一个还算靠谱的说法，便说道：“大郎，再过半月就中秋，你还是早些动手做。”
傍晚，宋连来了。见他眼角的眼屎都没擦干净，章无忌揉了揉自己的脸。自己也是下午才睡醒。宋连低声问：“章兄弟，大师说了什么？”
章无忌笑道：“大师说俺们得把日子过好。”
“啊？”宋连完全没明白这是啥意思。
章无忌本就不想多说，继续按照自己思路岔开话题，“咱们明日出去弄些栗子回来。”
湖北盛产板栗，遍地都有产出。鄂州乃是长江上的重镇，城外的栗子树都有主家。章无忌换上一身纯麻布衣，叫上宋连一起去野地里寻找野生栗子树林。
“大哥，你早点回来。”妹妹拉着章无忌的衣袖说道。
摸摸妹妹的脑袋，章无忌笑道：“大娘，俺会尽快。你也得把那些字和诗词背熟。”
鄂州旁边就是长江，章无忌可不会沿着长江寻找栗子树林。而是沿着一条注入长江的小河一路走。边走边看，走出去十几里就有点走不动。章无忌坐在石头上，只觉得浑身出汗。然而一阵风出来，直接透过麻布触及章无忌的皮肤。这热劲立刻消散许多。
麻布纤维本就粗，织成的布匹缝隙大，可谓处处透风。不仅保暖隔热能力与棉布相去甚远，柔软度更是不如。秋天已经感觉如此透风，到了冬天穿这出门，一定是极为受罪。
休息一阵，走一阵。两人沿河走了老远，终于见到前面有了一片栗子树林。赶过去一看，就见一团团刺球在枝头悬挂。两人用长棍打下来一些，艰难的敲掉外头的硬刺，剥出几个栗子。再弄掉坚硬的外壳，这才算触及到果肉。
这是章无忌第一次吃到生栗子，尝了一口，没啥味道，只是湿漉漉有点类似面糊的口感。这感觉大概就能证明栗子已经成熟到富含淀粉。做麦芽糖需要的就是淀粉，栗子倒也适合。
找到地方，章无忌就与宋连往回赶。之所以要找靠河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方便运输。背着几十斤栗子回家，累也累死了。更何况栗子光滑坚实的外壳之外才有一层满是尖刺的外壳，用这时代的麻袋装，要不了多久就得把麻袋戳坏。可是别糟害物件。
第二天晌午两人才赶回城。就见街口见到一群街坊被官府的人赶到一处，见章无忌与宋连回来，官府的人对两人一阵吆喝。宋连吓得不敢过去，章无忌倒是不太怕，走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场地上显眼的自然是官差，然而最显眼的却是在场地并非主要位置上一个鼻青脸肿的南方汉人。看着这厮鼻青脸肿的模样，章无忌只觉得看着好笑，竟然没有丝毫同情。这人在街上诨号牛二。章无忌对牛二也不熟，只是记忆里这厮好几次相向章无忌放贷。
这时代高利贷放贷者年息若是低于50%就是大善人。‘大善人’不是嘲讽，而是真没这么低的利息。以前的章无忌都避之不及，现在的章无忌更是觉得这种货着实面目可憎。
几条街上的汉人终于被集结，有官府狗腿子踹了牛二一脚。便是如此公开羞辱，牛二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元朝有法律，作为四等人的南人被更高级别的人殴打，决不许还手。若是还手就是死罪。真的会被杀。
牛二走到街坊面前，先作个揖。接着说道：“俺放贷的买卖转给了新来的老爷，以后新来的老爷就是大伙儿的债主。”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讶异。就听牛二继续说道：“以后俺也不做放贷的买卖，大伙儿若是借钱，都去找新来的老爷便是。”
章无忌家一直靠舅舅家接济，每年不缺粮食。又有出租房子的那点房租，章无忌随便做点啥都算是赚的。也没有借贷的需要与打算。本来想着自己和这破事无关，能溜之大吉自然最好。然而官府的差役堵在后面，明显走不得。只能留下继续看事情如何发展。
鼻青脸肿的牛二做完宣告，就被带去旁边。一个色目人走到众人面前，操着北方汉话喊道：“俺听说尔等南人要过八月十五。这八月十五之前，尔等先把钱还上。”
众人不敢回答，色目人继续说道：“尔等若是没钱还上，就借新债，还旧债。俺放贷每月一分五的利。”
街坊听了这个有些惊讶，有些大概是没听懂，满脸疑惑。虽然色目人的汉话说的很不咋滴，章无忌还算听明白了。如果这色目人不是每个月利滚利，而是定息，每个月15%的利息，年息就是180%。若是利滚利，年息就超过200%。
反正章无忌下定决心不和高利贷沾边，倒也觉得无所谓。正等着赶紧散伙，回去继续做自己的麦芽糖。就见街口胡大叔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老爷，俺借的债利息是九分利，字据上都写着。”
色目人冷冷看了看胡大叔，也不回答，转身看向他身边的北方汉人狗腿。三名北方汉人立刻上前把胡大叔拽到空地上就开始拳打脚踢，胡大叔本就不是个壮汉，哪里能对付得了三名汉子。立刻被打倒在地。
三名北方汉人对着毫无反抗的胡大叔拳打脚踢，越打越是爽快。边打边骂，“九分利！九分利！给脸不要脸！九分！九分！”
眼见胡大叔最初挣扎呼痛，很快被打的动弹不得。三名北方汉人更是兽性大发，打的更起劲了。
“够了！”色目人一脸鄙视的喊道。三名北方汉人又踹两脚，这才停下退到一边。
色目人对官差命道：“把这厮枷起来。”
本地官差脸上虽然有点不舒服的模样，依旧手脚麻利的将瘫软在地的胡大叔用几十斤重的木枷拷上，拖到一边。
色目人这才继续说道：“尔等听着，既然尔等借了俺的钱，就得守俺的规矩。以前的都不算，以后统统月息一分五。”
放高利贷还能这么搞？还是在官差的撑腰下这么搞？
章无忌低下头，因为不低下头的话他只想大骂这帮东西都是王八蛋。听色目人这意思，现在是先把借过钱的强行增加利息。那以后他会不会要每家每户都必须向他借高利贷，按月给他交利息呢？
好在色目人此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看已经完成立威，色目人就让大家赶紧回去准备钱。街坊们纷纷如蒙大赦，赶紧走了。章无忌混在人群中，看着大伙儿恐慌的神色。章无忌只觉得一股杀意直冲脑门。
什么叫万恶的旧社会，原来这特么就叫万恶的旧社会！
黎明时分，明教教众各自返回。章无忌挠了挠被蚊虫叮咬处的小包，也准备与宋连一起回家。普天过来说道：“章兄弟，师父请你留下。”
宋连愣了愣，一脸茫然。普天转身对宋连说道：“宋兄弟先回去。”
见宋连不解的神色中又有点担心，章无忌劝道：“宋兄弟，你先回去。咱们两人分开走，城里人就不知道咱们今天一同来这里。”
“章兄弟……早点回去。”宋连还是有点担心，却也没说太多，沿着来路向鄂州城出发。
目送宋连走远，章无忌才整顿一下麻布衣服，跟着普天前去见彭莹玉。明教教徒们已经离开破庙，在彭莹玉带领下在更远的一片荒地旁休息。
教徒们生火做饭，章无忌上前见礼，就被彭莹玉拉到身边坐下。
昨晚见到彭莹玉的时候天色已晚，此时迎着朝阳，就见彭莹玉晒得黝黑，一身陈旧的麻布僧衣，僧衣上面打了不少补丁，袖口衣领棉布缝上。有点苦行僧的感觉。虽然肤色晒得黝黑，彭莹玉卧蚕眉丹凤眼，眸子炯炯有神，引人注目。
“俺这无忌孩儿的爹爹是俺的师兄。”彭莹玉再次向教徒介绍章无忌，随即向章无忌介绍门徒。章无忌再次一一见礼，才注意到彭莹玉的弟子们大多名字中都有一个‘普’字。应该是‘普’字辈。
再次坐下，彭莹玉问：“无忌孩儿，你可有什么要俺教你？”
想了想，章无忌问道：“师叔，明教与白莲教有何关系？”
彭莹玉愣住了，随即不解的问：“无忌孩儿，你不想学武功？”
章无忌这才明白是自己理解岔了，彭莹玉方才所说的意思是教给章无忌武功。连忙说道：“师叔有什么想教，俺就学。”
话音方落，就听彭莹玉的一位普字辈弟子问：“师父，咱们明教与白莲教之间不是一家吧。”
大概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不止章无忌一人有兴趣，彭莹玉微微叹口气，对众人讲道：“俺明教原本是摩尼教，白莲教出自净土宗，摩尼并非释迦牟尼，本就不是一家。”
这么一听，章无忌大概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彭莹玉没有继续讲述两派不同，又讲起两派的渊源。当年方腊起义，摩尼教众加入其中。由于白莲教所教授的内容简单，门槛低。大量白莲教底层教众也投身起义队伍。‘食菜事魔’的明教与‘事魔邪党’的白莲教自此就有合作。
彭莹玉没讲太多，只是大概说过之后就叹道：“十年前你们大师兄周子旺起义，用的就是白莲教旗号。人人衣服背上皆写‘佛’字。明教也好，白莲教也罢，若不能使得世界大光明，都是没用。”
这话听得章无忌有些动容。看得出彭莹玉这个元朝人早就将教派区分完全，反倒是章无忌对教派分别格外在意。如此差距令章无忌心中很是羞愧。
彭莹玉的弟子们也没人再继续问明教与白莲教的事情，正沉默间就听到一阵响亮的呱呱声。众人转头看去，就见此时天色已亮，沉睡在破庙前树上的乌鸦被光线惊醒，不知是哪一只先聒噪起来，其他乌鸦一起跟着叫起来。
聒噪声越来越响，一只乌鸦振动漆黑的翅膀率先飞起，在破庙上空盘旋起来。其他乌鸦纷纷跟着起飞，往来穿梭犹如黑云，翅膀振动如起风。再过片刻，乌鸦们鸣叫着向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去。
收回目光，彭莹玉问：“无忌孩儿，你乃是俺明教骨血。何不加入明教，一同推翻官府。”
“师叔，俺还有母亲要奉养。弟妹尚且年幼，不是不想，实在是不能。”
彭莹玉锐利的目光落在章无忌脸上，让张无忌觉得不太不舒服。心中盘算，若是不能与明教保持联络，在未来大概也会有些不妥，就补充一句，“若师叔有差遣，俺一定尽力。”
说完，就见彭莹玉锐利的目光还留在自己脸上，章无忌只能单纯承受这无言的压力。片刻后，彭莹玉只是叹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此时教徒们做好早饭端了过来，却是把毛豆烤熟。大家草草填了下肚子，分别时彭莹玉把普天叫来，“无忌，普天近些日子会留在鄂州。有什么事就联络他。”
章无忌询问了普天的住处，听说普天居然要住在这破庙里，倒是有些佩服。这破地方真的没办法住人，至少会很不舒服。
回到家章无忌的老娘问道：“你没采到草药？”
“俺还是认不出。”章无忌用实话完成了谎言。
老娘不满的说道：“让你跟着别人去采药，你非得不听。”
“拜师要给钱。”章无忌无奈的回答。
听到‘钱’，老娘也不吭声了。直到章无忌要去睡觉，老娘又喊住他，“大郎，你之后还要去学着采药？”
“就在城外走走看。俺是想先卖饴糖。”
老娘听章无忌提出一个还算靠谱的说法，便说道：“大郎，再过半月就中秋，你还是早些动手做。”
傍晚，宋连来了。见他眼角的眼屎都没擦干净，章无忌揉了揉自己的脸。自己也是下午才睡醒。宋连低声问：“章兄弟，大师说了什么？”
章无忌笑道：“大师说俺们得把日子过好。”
“啊？”宋连完全没明白这是啥意思。
章无忌本就不想多说，继续按照自己思路岔开话题，“咱们明日出去弄些栗子回来。”
湖北盛产板栗，遍地都有产出。鄂州乃是长江上的重镇，城外的栗子树都有主家。章无忌换上一身纯麻布衣，叫上宋连一起去野地里寻找野生栗子树林。
“大哥，你早点回来。”妹妹拉着章无忌的衣袖说道。
摸摸妹妹的脑袋，章无忌笑道：“大娘，俺会尽快。你也得把那些字和诗词背熟。”
鄂州旁边就是长江，章无忌可不会沿着长江寻找栗子树林。而是沿着一条注入长江的小河一路走。边走边看，走出去十几里就有点走不动。章无忌坐在石头上，只觉得浑身出汗。然而一阵风出来，直接透过麻布触及章无忌的皮肤。这热劲立刻消散许多。
麻布纤维本就粗，织成的布匹缝隙大，可谓处处透风。不仅保暖隔热能力与棉布相去甚远，柔软度更是不如。秋天已经感觉如此透风，到了冬天穿这出门，一定是极为受罪。
休息一阵，走一阵。两人沿河走了老远，终于见到前面有了一片栗子树林。赶过去一看，就见一团团刺球在枝头悬挂。两人用长棍打下来一些，艰难的敲掉外头的硬刺，剥出几个栗子。再弄掉坚硬的外壳，这才算触及到果肉。
这是章无忌第一次吃到生栗子，尝了一口，没啥味道，只是湿漉漉有点类似面糊的口感。这感觉大概就能证明栗子已经成熟到富含淀粉。做麦芽糖需要的就是淀粉，栗子倒也适合。
找到地方，章无忌就与宋连往回赶。之所以要找靠河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方便运输。背着几十斤栗子回家，累也累死了。更何况栗子光滑坚实的外壳之外才有一层满是尖刺的外壳，用这时代的麻袋装，要不了多久就得把麻袋戳坏。可是别糟害物件。
第二天晌午两人才赶回城。就见街口见到一群街坊被官府的人赶到一处，见章无忌与宋连回来，官府的人对两人一阵吆喝。宋连吓得不敢过去，章无忌倒是不太怕，走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场地上显眼的自然是官差，然而最显眼的却是在场地并非主要位置上一个鼻青脸肿的南方汉人。看着这厮鼻青脸肿的模样，章无忌只觉得看着好笑，竟然没有丝毫同情。这人在街上诨号牛二。章无忌对牛二也不熟，只是记忆里这厮好几次相向章无忌放贷。
这时代高利贷放贷者年息若是低于50%就是大善人。‘大善人’不是嘲讽，而是真没这么低的利息。以前的章无忌都避之不及，现在的章无忌更是觉得这种货着实面目可憎。
几条街上的汉人终于被集结，有官府狗腿子踹了牛二一脚。便是如此公开羞辱，牛二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元朝有法律，作为四等人的南人被更高级别的人殴打，决不许还手。若是还手就是死罪。真的会被杀。
牛二走到街坊面前，先作个揖。接着说道：“俺放贷的买卖转给了新来的老爷，以后新来的老爷就是大伙儿的债主。”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讶异。就听牛二继续说道：“以后俺也不做放贷的买卖，大伙儿若是借钱，都去找新来的老爷便是。”
章无忌家一直靠舅舅家接济，每年不缺粮食。又有出租房子的那点房租，章无忌随便做点啥都算是赚的。也没有借贷的需要与打算。本来想着自己和这破事无关，能溜之大吉自然最好。然而官府的差役堵在后面，明显走不得。只能留下继续看事情如何发展。
鼻青脸肿的牛二做完宣告，就被带去旁边。一个色目人走到众人面前，操着北方汉话喊道：“俺听说尔等南人要过八月十五。这八月十五之前，尔等先把钱还上。”
众人不敢回答，色目人继续说道：“尔等若是没钱还上，就借新债，还旧债。俺放贷每月一分五的利。”
街坊听了这个有些惊讶，有些大概是没听懂，满脸疑惑。虽然色目人的汉话说的很不咋滴，章无忌还算听明白了。如果这色目人不是每个月利滚利，而是定息，每个月15%的利息，年息就是180%。若是利滚利，年息就超过200%。
反正章无忌下定决心不和高利贷沾边，倒也觉得无所谓。正等着赶紧散伙，回去继续做自己的麦芽糖。就见街口胡大叔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老爷，俺借的债利息是九分利，字据上都写着。”
色目人冷冷看了看胡大叔，也不回答，转身看向他身边的北方汉人狗腿。三名北方汉人立刻上前把胡大叔拽到空地上就开始拳打脚踢，胡大叔本就不是个壮汉，哪里能对付得了三名汉子。立刻被打倒在地。
三名北方汉人对着毫无反抗的胡大叔拳打脚踢，越打越是爽快。边打边骂，“九分利！九分利！给脸不要脸！九分！九分！”
眼见胡大叔最初挣扎呼痛，很快被打的动弹不得。三名北方汉人更是兽性大发，打的更起劲了。
“够了！”色目人一脸鄙视的喊道。三名北方汉人又踹两脚，这才停下退到一边。
色目人对官差命道：“把这厮枷起来。”
本地官差脸上虽然有点不舒服的模样，依旧手脚麻利的将瘫软在地的胡大叔用几十斤重的木枷拷上，拖到一边。
色目人这才继续说道：“尔等听着，既然尔等借了俺的钱，就得守俺的规矩。以前的都不算，以后统统月息一分五。”
放高利贷还能这么搞？还是在官差的撑腰下这么搞？
章无忌低下头，因为不低下头的话他只想大骂这帮东西都是王八蛋。听色目人这意思，现在是先把借过钱的强行增加利息。那以后他会不会要每家每户都必须向他借高利贷，按月给他交利息呢？
好在色目人此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看已经完成立威，色目人就让大家赶紧回去准备钱。街坊们纷纷如蒙大赦，赶紧走了。章无忌混在人群中，看着大伙儿恐慌的神色。章无忌只觉得一股杀意直冲脑门。
什么叫万恶的旧社会，原来这特么就叫万恶的旧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