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太后攻略 > 第114章 忠心

第114章 忠心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庆丰帝满脸怒色而来,林云熙也十分茫然不解。但他只是神情郁郁,装作若无其事,林云熙只好当做不知情,含笑与他说些关于儿子的趣事。

    渐渐地庆丰帝也能谈笑如常,还把儿子抱来颠一颠,笑道:“朕瞧着他又重了些,也高了。”

    夜深方歇,庆丰帝与她并肩而卧,握着她的手小声道:“朕有一事想与你说。”

    林云熙迷迷糊糊往他肩上靠了靠,“什么?”

    “皇祖母有意让程氏入宫,你以为如何?”

    林云熙睡意朦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嗔了他一眼,酸溜溜道:“程家娘子娇美温柔,圣人要纳新人了,真是好福气。”

    庆丰帝无奈,捏捏她的鼻尖,“小醋坛子!”

    林云熙端端正正闭上眼,十分柔和道:“反正要选秀了。圣人若喜欢,就选进来;圣人若不喜欢,撩牌子放回家去。问妾身做什么?”

    庆丰帝也不恼,反而笑道:“怎么这样心宽?”

    林云熙“哎呀”一声,瞪他,“骂我吃醋的是您,怪我心宽的也是您!您倒是给我个准话啊。”

    庆丰帝哈哈笑个不停,“是是是,是朕不好。”又拉过她的手,“朕倒不在意程氏。只是皇祖母喜欢她,想叫她来侍奉朕。”

    林云熙靠着他,已是睡意上涌,挥了挥手,像是赌气又像是撒娇般道:“您是圣人,万事您说了算。”

    庆丰帝看着她脑袋一歪,睡得香甜。好像也没那么生气和烦闷了,搂着林云熙一夜好梦。

    第二天庆丰帝不必大朝,反而是林云熙醒的早。两人一道用了早膳,李顺忽然匆匆进来,带着三分急切道:“圣人,延庆宫来人传话,说忻婕妤…不好了!”

    庆丰帝微微一怔,“你说什么?孟氏怎么了?”

    李顺略缓了一口气道:“昨儿晚上延庆宫就传了太医,只说是产后伤风,需好好休养。可到了今早,婕妤高热不退,连药都喂不下去了。”

    林云熙大为惊愕,不由道:“前儿妾身去看忻婕妤,她还能起身说话,怎么一两日间就病得这般严重?!”

    庆丰帝也蹙起眉头,慢慢却露出冷漠狐疑之色。然而他还要早朝,便嘱咐林云熙道:“你替朕去瞧瞧,若有人敢怠慢孟氏,你自处置,不必听皇后的。”

    林云熙心头一凛,知他是疑心了皇后。庆丰帝前日才叫皇后安抚忻婕妤、加以晋封补偿,忻婕妤立马就病得不省人事,其中若无小人作祟,林云熙自己也不相信,何况那日探望忻婕妤,皇后本就是三句话不离孩子,句句刺心。

    先是失子之痛,再有皇后步步挤兑,庆丰帝又未去看她,还有延庆宫里不肯安分的嫔妃……忻婕妤再如何心智坚定,连番打击,难免心灰意冷,病势沉重。

    然而林云熙再见忻婕妤,还是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过两日,忻婕妤肉眼可见得消瘦憔悴了下去,两边的颧骨格外突出,面上惨白得没有半丝血色。时气暖和,忻婕妤屋子里还烧着热炭,她陷在厚厚的被子下,几乎看不出里面躺着一个人。

    因奉着庆丰帝之命来的,林云熙丝毫不客气,忻婕妤贴身的宫人她不好擅动,但其余敢有疏忽的宫人都被她打了板子发落出去。至于住在偏殿几个教唆宫人使坏闹腾的更衣侍选,她无心这个时候跟皇后唱对台戏,只叫尚宫局挑了两个司礼嬷嬷来教她们规矩。

    这是宫里训诫不听话的嫔妃宫女的手段,嬷嬷们捧着宫规念,她们就跪着听,听一句跟着背一句,若有一个字错了,就要从头再听。一日念上三遍宫规,就得数个时辰,曾有过嫔妃、宫人甚至跪废了双腿。

    侍选更衣们慌得连连求饶,话未出口就被宫人架走了,一时整个延庆宫都安分了下来。

    忻婕妤陪嫁的宫女玉音玉秀十分感激,抹着泪跪下来谢林云熙援手。她们虽是忻婕妤的心腹,但毕竟年轻,入宫时日又短。忻婕妤病着,首领少监、掌事姑姑她们一个都辖制不住,若非忻婕妤还要她们伺候,趁着忻婕妤这病,早就被宫里的架空挤出去了。“昭仪大恩,奴婢们没齿难忘,一定好好侍奉婕妤主子。”

    林云熙道:“是圣人吩咐了,若有人敢怠慢婕妤的,一个都不准放过。你们若要谢,好生照料婕妤,等她病好了亲自去谢圣恩才是。”

    庆丰帝从正门进来,老远就听见她在给自己脸上添光,不禁微微一笑。

    宫人们依次俯下身去,他止住唱声的内侍通报,径自走了进去。林云熙坐在忻婕妤榻边,恰斜对着门,忙要起身行礼,“圣人。”

    庆丰帝一把按住她,“你坐着,朕看看孟氏。”

    忻婕妤依旧昏睡不醒,庆丰帝见她神容衰败,微有不忍之色,唤了太医来问道:“孟氏病情如何?好端端得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

    太医道:“婕妤骤然小产,本就伤身,又伤心悲痛,以致病邪内倾,才会倾颓难阻。”

    庆丰帝却不大信,“日前有嫔妃登门,孟氏不是还能陪坐说话,才几日功夫,何至于此?”

    太医吱吱呜呜说不出个究竟来。

    庆丰帝心里有数,太医们为了推卸责任,遇上难治的病症,嘴里时常没个准话,最多能信一半,也就不在意他言辞闪烁。只问忻婕妤近旁的宫人,她这些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宫人们战战兢兢,玉音玉秀也只道两日前后妃结伴来看过婕妤,其他时候都是卧床静养。

    庆丰帝面色微微一凝,又听宫人们左一句又一句把当日嫔妃们所言都说尽了,眉峰一挑,淡淡道:“知道了。”

    又与林云熙道:“你倒肯替她说一回话。”

    林云熙心知肚明,半句不提皇后,笑道:“婕妤失子,也是可怜。”

    庆丰帝冷笑一声,道:“可见慈母之心,也不是人人都能感同身受的。”

    林云熙不敢接话,垂眸不语。

    庆丰帝转而提起她处置的几个嫔妃,“你罚得不够重。敢在宫里耍心眼,就该发落去冷宫。”

    林云熙笑道:“毕竟是婕妤宫里的人。她们虽不规矩,妾身也不好越俎代庖。”

    庆丰帝道:“孟氏见了她们只会比你更烦,打发了吧。”

    林云熙应了一声。

    她们实实足足学了三日的“规矩”,前脚司礼嬷嬷才走,后脚就有内侍监的内侍压着她们去了冷宫。

    其中一个更衣跪了三日,膝盖跪坏了,床都下不来,被人拖着走。她抓着门脊求饶,把所有的首饰银子都塞给了来办差的内侍,哭求着说她不敢逃,能不能等她养好了腿再走。可没一个人敢收她的东西,最后都叫平日侍奉她的宫女包起来送到冷宫去了。

    内侍们不缺几个银子,却万万不敢得罪昭阳殿。

    皇后听闻此事,愣了好长一会儿。问许嬷嬷道:“昭仪发落了谁?什么时候的事?”

    许嬷嬷道:“昭仪发落了不少延庆宫的宫人。还有两个侍选、一个更衣、一个采女,都是宫女出身,好几年前封的。圣人只召幸过一两回,就再没承宠。听说她们不老实,趁着忻婕妤病得起不来,教唆延庆宫的宫人作乱。前几日昭仪命司礼嬷嬷去教她们规矩,都是从早跪到晚,本以为这就罢了,没想到又发落去了冷宫。”

    皇后沉默良久,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烧得越来越旺。

    林氏怎么敢?随意插手其他嫔妃宫里的事,给孟氏卖好,她就不怕圣人怀疑她培植党羽?

    还把手伸得那么长!主位有训诫嫔妃之权,按律确实能够惩戒宫嫔,但林氏怎么就真的敢把人废去冷宫?!

    她不知道这已经越过了作为嫔妃的本分了吗?

    林氏甚至都不曾连遣人来通报一声就把事情办了,她就没想过她打了皇后的脸吗?林氏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一时又想,这是不是圣人的意思。若是圣人叫林氏做的,偏偏越过了她,是不是圣人对她不满了?因为她没有及早处置延庆宫犯上作乱的宫人,因为她没有管好刻毒刁滑的嫔御,所以圣人才会借着林氏的手来敲打她?

    皇后脸上火辣辣的滚烫,一时愤怒一时又心虚惶恐,还有隐隐约约的焦躁和不安。

    她是跟着圣人从府邸一路到了今天,无论是为王妃还是为皇后,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力又不顺心的时候。

    皇后知道圣人总是信任她、尊敬她、愿意维护她颜面的。她和圣人总是站在同样的地方,能默契得为圣人做好该做的事,所以圣人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任何不满,也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嫔妃凌驾于她之上。

    哪怕是圣人真心喜欢过的柳氏,都没捧得她无法无天。

    可就是从林氏入宫起,圣人仿佛就慢慢地不再信任她了。他似乎更愿意维护、信任林氏,到了如今,连皇后的尊严他都不在乎了。

    皇后心底无法克制得冒出一个念头来。

    是不是林氏在捣鬼?

    是不是林氏在背后挑拨,所以叫圣人和她离心了?

    皇后知道,这可能并不是最要紧的原因,但她却不能阻止自己这样想。

    她宁愿是因为这个。

    皇后勉强让自己不去深思,淡淡笑道:“罢了,不过是几个闲人。等来日与圣人说一声就是。”又交代许嬷嬷,“叫太医每日来回话,不管婕妤病得多重,都要给我治好了。你再挑些上好的补药,亲自送去。”

    许嬷嬷忙笑道:“是。老奴这就去办。婕妤若知道主子关怀仁厚,必然会好起来的。”

    然而忻婕妤的病却未见好转,反而一日比一日严重起来。

    到了第四日,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庆丰帝才盯着人给皇长子迁宫,就听太医们胆战心惊地来请罪道:“进了药不见效,针扎下去人也不醒,婕妤不是‘病’,而是无心求活。纵然华佗再世,也难救心病。臣等无能,婕妤无心药可解,实为天数。”

    短短数日,忻婕妤已是病骨支离之态,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林云熙纵然与忻婕妤不对付,更没有什么交情,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由心头微微一酸,颇为不忍。

    庆丰帝叹息之余,先将晋封忻婕妤的旨意发了出去,进其为夫人,再赐封号为“忻仪”,

    原本要办的选秀也暂且停了,以安其心。庆丰帝又早晚赶去看她,只盼能挽回一二。

    太皇太后对此十分不满,只道:“区区婕妤,怎值得圣人为搁置政事?”

    庆丰帝与忻婕妤的情分虽浅薄,但他不是冷心冷肺之人,自然不愿看着她白白香消玉殒。若能救得回来,不枉他心存善念;若忻婕妤真的撑不过,他稍作迁就,也算全了这份情谊。

    何况宫中嫔妃病危,殿中省备下后事,满朝大臣尽知,也没有急着催他选秀的。反而私下都道圣人仁义、念旧情,不是贪图美色、喜新厌旧之人,让他的声名更盛了一筹。太皇太后顾着自己的谋算,到底有没有想过,他是她的亲孙?

    或许有,只是比不得程家重要罢了。

    庆丰帝脸上闪过些许嘲讽之色,终究压下了火气。

    他不想再跟太皇太后吵一次,尤其是为了程家的事。

    这只会提醒他,在他的祖母眼里,他没有外人重要、没有程家重要,他不过是祖母为了私利可以随时拿起来或者丢掉的一样工具。

    庆丰帝淡淡道:“皇祖母既说是政事,朕自会与朝臣商量着办。您好好颐养天年,不必为前朝的事费心了。”

    又是不欢而散。

    庆丰帝照旧去看忻婕妤,林云熙陪着他,这两天多半都是在延庆宫。忻婕妤没有好转之象,林云熙也不过坐着看她一会儿,再陪庆丰帝回去安歇。

    这日她在忻婕妤榻边稍坐,太医便来道:“婕妤药石无医,若今晚再不醒,只怕就挨不到明日了……”

    庆丰帝不愿再听,推称政事繁忙,先一步离开了。林云熙默默良久,青菱小声问她道:“圣人走了好一会儿,主子可回宫么?”

    她长长叹了一声,复又低低一笑道:“红颜未老恩先断,只盼你来世无灾无难、昌平安泰,别再做个苦心人了。”

    青菱忙四下张望了一眼,并无旁人在侧,方微微松一口气道:“都说好死不如赖活,婕妤未免太过灰心了。她这样年轻,何愁将来呢?”

    林云熙看她一眼,道:“一死百了,自然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青菱叹道:“婕妤确实可怜。白白没了孩子,竟连怪谁都不知道。”

    林云熙摇了摇头,冷笑道:“她心宽,要换了是我,不问个究竟,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的。”

    青菱赶紧“呸”了几声,向着自己的嘴狠狠打了一记,道:“都是奴婢不好。好端端得说什么死不死的,回去得熬些柚子水去去晦气。”又跟她抱怨道:“主子也小心些,这是在别人宫里呢。若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林云熙笑应道:“好,我不说就是。”抚平翻起的衣角,“走吧,时辰不早了。”

    余光扫处,只见榻上忻婕妤急急喘息了几声,倏然睁开了眼,嘶声道:“谁!是……谁……”

    她吓了一跳,忙去看忻婕妤,“你醒了?!”

    忻婕妤苍白的脸上泛起奇异的酡红,眼睛睁得大大的,迸射出惊人的光亮。她胸口起伏,努力想要说话,却断断续续嘶哑不成语,“恨!…谁?……我……孩子,我要杀……”

    林云熙来不及多想,吩咐青菱道:“快去叫太医!”

    太医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涌了进来,又是切脉下针又是端茶倒水,林云熙看他们忙成一团,无意在里面添乱,扶着青菱到了正堂里等候,又遣人去给圣人皇后回话。

    皇后很快就到了,神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欣慰,执了忻婕妤的手道:“万幸万幸,你没事就好。”又一迭声地问太医:“婕妤如何?可还有什么大碍么?”

    忻婕妤久病未醒,支撑了片刻仿佛是在等什么。听皇后说话,脸上的神色十分冷淡,几乎称得上事厌烦了,不由闭上眼别开头,不一会又昏睡了过去。

    皇后命太医尽快救治,含笑与林云熙道:“昭仪是陪圣人来的么?”

    林云熙淡淡道声是,皇后愈发和颜悦色起来,“这几日妹妹服侍圣人辛苦了。这里有我在,妹妹尽可安心,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林云熙知道皇后打的是这个主意。

    把她劝走,再做一副体贴关怀之态,等圣人来了,照料忻婕妤的功劳自然都是皇后。

    皇后也想得太美了。想邀功,也要看圣人领不领情。

    有这份功夫在她面前使小心眼,怎么就不知道每日圣人来时,也跟着抽空走一趟?哪怕是做个样子,圣人都不会就她而舍皇后。

    帝后亲睦,仁厚体下,难道不比什么都好听?

    林云熙不贪这点表面虚功,便顺势告辞道:“有娘娘照拂,妾身没有什么不放心。”

    她走出老远,忽地想起一事,肃声问青菱道:“你还记不记得忻婕妤说的话?”

    青菱肩头一抖,压低了声音道:“婕妤…那是病糊涂了……”

    林云熙稍一停顿,心里却微微有些后悔起来。她以为忻婕妤是听不见的,才说了几句,没有丝毫防备。没想到她病得那么重,竟还能被激起生志。

    林云熙虽怜悯忻婕妤年纪轻轻便命笀无多,但也没刻意要救她。可怜无宠、芳魂早逝的嫔妃不在少数,她难道能一个一个去救?最多不落井下石罢了。何况忻婕妤与她本就不是一路的,她不恨她,也不喜欢她,忻婕妤若真没了,也是自己的命数,怨不得别人。

    可忻婕妤如今哪里又是一心求死的样子?

    单凭那狠戾已极的神情,就知道她是不愿意等死了。不仅不想等死,还要闹个天翻地覆,把害她小产的人找出来。

    林云熙微微攥紧了衣角,忻婕妤会去浮云殿,还失足小产,与那件事必然脱不了干系。她没想对忻婕妤下手,却有人顺水推舟,除掉了皇嗣,还超脱事外。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经手此事的人不过十个,大部分都已在黄泉路上。但还有人活着。

    活人是最守不住秘密的。

    回到昭阳殿时还不到正午,草草用过膳,秦路进来道:“圣人去了延庆宫。太医不得以下了一味重药,婕妤救回来了。”

    林云熙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心里有准备,并在意料之外。只是心头的弦又绷紧了一层。

    慎独。慎独!

    她舌根微微泛苦,总算体会到了阿爹教她这两字的意思。

    那些曾以为周全的谨慎小心,现在看来,远远不够。

    秦路低着头,许久没听到动静,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地抬眼扫了扫,又飞快垂了下去。

    林云熙在上头看得清楚,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吞吞吐吐做什么?”

    秦路道:“太医用了主子送去的野山参。”

    分量重的方子也需药性足的药材来配才有效,太医又是一贯求稳妥的,被圣人压着拟了方子,哪里再敢担别的干系?自然是延庆宫有什么,就用什么,日后出了差池,就不算方子的问题。

    林云熙仿佛被狠狠撞了一记,脸色微沉,鬓边的垂珠步摇轻轻一颤,片刻又恢复了平静,笑得平淡温和,“知道了。你去吧,若有什么事,即刻报来。”

    秦路方蹑手蹑脚下去了。

    林云熙木然,待要把手中的茶盏重重搁下,在半空生生停住了,最终还是轻轻放在手边的几案上。

    青菱碧芷都不敢劝她,默不作声地换了一盏热茶,垂头站着。

    过了良久,她道:“别站着了,去看看寿安醒了没有。”

    青菱依言悄然退了出去,碧芷忙笑道:“奴婢刚才见郑师傅做了豆腐脑,放在翠玉的碗里又白又亮,像块白玉似的,漂亮地不得了。主子午膳只进了一碗细丝面,不如再用一些?”

    林云熙淡淡一笑,“你去拿来吧。郑师傅只怕做了不少,待会儿给嬷嬷送去。秦路那里也赏一碗给他”顿了顿,又问她:“琥琳呢?今儿是秦路来回的话,我记得往常还是她消息灵通。”

    碧芷道:“早上管库房的陈公公说好几种颜色的丝线都不多了,主子说要给圣人和小皇子做夏衣的,还要好好挑些天蚕丝和金银绣线。琥琳姑姑便亲自去了。”

    林云熙“唔”一声,不由微微蹙眉,“昨儿花房送了不少花来,不是琥琳接手的么?她没打理好就走了?难怪我看廊下的花新旧不齐,连品种不一样。”

    碧芷走到窗前看了看,笑盈盈回过头来道:“主子快瞧瞧,哪儿就像主子说的那么不堪了。”

    林云熙侧身往外瞅了一眼,廊下竟整整齐齐摆着月季、山茶、春鹃,开得如锦如霞,比之芍药海棠都不逊色。

    秦路站在太阳底下,指挥内侍们给殿外的两侧沿边换花,又抹了把汗,对着两队捧着花盆的内侍交代了几句。她坐在殿里听不到,但见那两队内侍往凉风、含光殿去了,大约也是去装点各处的。

    林云熙远远盯着秦路好一会儿。

    他很精明,又能干。

    哪怕林云熙心知秦路是在抢琥琳的差事,也说不出半句不好。

    然而她还是无法掩饰从心底莫名漫上来的防备和杀意。

    林云熙微微闭一闭眼,试图缓和这样几乎抑制不住的*。

    她告诉自己,秦路不会那么蠢。

    做那件事的人绝不会是秦路自己,也不可能是哪个一个昭阳殿、或是和昭阳殿有关的人。

    或许只会是一个家世清白、刚刚入宫、没有丝毫背景的宫人,为了钱财、为了讨好上官、甚至仅仅为了结个善缘,帮一个顺手的小忙。

    秦路不会让除了他自己的任何人插手这件事。他必定是静悄悄,办得又缓慢又稳妥。慢到没有人耐着性子去琢摩他那几个月做过什么,稳到算准了每一步路,不必他出面,只要轻轻推一把,然后抽身,就能让事情按照应该的方向顺利的走下去。

    而且做那件事的人,可能已经不在了。

    他不会蠢到留下这个祸患。

    那时圣人清理了宫人,就是个很好的时机。可以不显眼得解决掉后患。

    林云熙默默道:且看一看吧,不要急着剪除自己人,那时最蠢的。

    何况秦路对她还是忠心的。

    她要掌控住这份忠心,而不是消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