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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6】将星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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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叫文若的人确实不少,但事实证明,姓荀名彧字文若还来自颍川的,只会是那么一个人。

    以及如果那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就是荀彧,那么刚才被沈娴拽着衣领粗暴地拎上马背的那个脸色苍白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年轻人……

    苍天啊我人不要做了,沈娴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自尽。

    跟荀彧寒暄几句,沈娴便把蔡琰推到面前让她去跟聪明人继续交涉,自己则以巡查周围环境为由,拉着踏炎乌骓躲去路旁边画圈圈了。

    先是没有及时赶到让荀家人遭遇了土匪的袭击,随后又把郭嘉抢亲一样抓上马,最后还在他面前因为一时心软差点放跑了土匪头子。这惨不忍睹的经历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沈娴已经可以预见到郭嘉和荀彧手拉着手离开她奔向曹老板怀抱的场景,当中还有戏志才一脸阴仄仄地笑着……

    生无可恋!

    该救的人也救了,该打的土匪也打跑了,赵云便过来向沈娴辞行。沈娴虽然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得没精打采,但面对赵云她还是十分感激的,这次要不是赵云也在,沈娴至少得一个人打俩,根本忙不过来。为表谢意,沈娴让人拉了点粮草给赵云带着路上吃。

    赵云没推辞,他收下后谢过沈娴,沉吟片刻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刘大人。”

    “子龙请讲,”沈娴目光一亮:“如果我能帮的上忙,一定做到。”

    赵云没说话,他的目光越过沈娴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顺着赵云的目光看去,沈娴发现之前被赵云救了一命的那个女孩正跪在一个小土包前磕头。在女孩身边还站着两个白马义从,就是他们帮忙挖的坑。

    “那姑娘是沛县人,因为躲避战乱随父亲去往益州投奔亲戚,哪晓得路上遭此横祸。”赵云长叹一声:“她父亲刚才被土匪杀害,只剩她一人孤苦无依。我要去找主公汇合,带着她不方便,刘大人正好是益州人,如果可以……”

    “没问题。”没等赵云说完,沈娴便点点头应承下了这件事情:“我会带着她一起,如果她还有家人在益州,就帮她找到家人送过去,如果找不到,我也会给她安排一个去处。子龙你信我么?”

    “自然。”赵云郑重地对沈娴抱拳道:“那就劳烦刘大人了。”

    沈娴笑了笑:“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女孩拜完父亲的坟后,站起身向着沈娴和赵云的方向坚定地走过来。

    沈娴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长得十分美丽,她脸上满是哭过后的泪痕,仿若梨花带雨,红红的眼圈朝人看过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女孩对着赵云恭恭敬敬地一拜:“多谢恩公救我一命,还帮我安葬了父亲。”

    “这没什么。”赵云虚扶了女孩一把,垂下眼道:“在下有要事去做,不能护送姑娘了。但请姑娘不必担忧,我已经拜托刘大人带你去益州,你跟着她就行了。”

    “姑娘好。”沈娴对女孩子笑了笑:“在下益州刘商羽,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安全护送回家。”

    女孩子的目光从沈娴身上扫过,她迅速地遮掩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对沈娴说道:“诸位大人的恩情,小女子此生难忘,无以为报,只能——”

    沈娴生怕她说出“以身相许”这四个字,赶忙阻止了她:“姑娘不必客气,我家中有个姐姐孤身一人,若是姑娘愿意,在你回去之前,就先跟她做个伴如何?”

    女孩点点头:“好。”

    解决了女孩子的问题,赵云又去跟蔡琰打了招呼,还跟荀彧聊了两句,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赵云走后,沈娴看女孩子一直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迷茫而伤感,便心想完蛋了,英雄从天而降啊,这女孩子一定喜欢上赵云了。可惜女孩要去益州,赵云要去冀州,这俩地方离得老远,除非有奇遇,否则从此天各一方,令人唏嘘。

    所以说人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人生如此漫长,要怎么过才好?

    为了避免女孩伤感,沈娴出言打断了她的沉思:“冒昧问一句姑娘芳名?家住何方?要去益州投奔谁?我好尽快帮姑娘找到你的家人。”

    女孩子回过神来,她看着沈娴,哀伤地笑了笑:“不瞒大人,在下姓甘,单名倩,尚无表字,原是豫州沛县人,父亲是沛县徐家的佃户。除了父亲外,尚有一个叔叔在益州经商……”

    女孩子接下来说了啥沈娴基本没听进去,她的大脑被两个字给刷屏了。

    甘倩甘倩甘倩甘倩……

    豫州沛县人,名叫甘倩,长得还挺美……

    再加上沈娴有“总是能救到名人”的buff加持,这姑娘……是刘阿斗他亲娘啊?!

    目瞪口呆。

    甘倩说着说着忽然见沈娴一脸呆滞,她不太理解,试着伸手在沈娴眼前晃了晃:“大人?”

    “啊!”沈娴猛地回过神:“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家人!”

    其实沈娴想说的是……我一定帮你把赵子龙拐过来!

    解决了甘倩的问题,再看看蔡琰那边,她正在与荀彧进行友好的交涉。荀彧自然听到过大儒蔡邕的名号,对于才女蔡昭姬也是略有耳闻,更何况荀攸在往来家信中已经隐秘地提及了他与蔡琰的关系,所以荀彧见到蔡琰时自然便带上了一丝打量的意味。蔡琰如此冰雪聪明又怎会觉察不到?但不管荀彧如何试探,她始终不动声色,微笑应对。

    几番话下来荀彧对蔡琰的好感度涨得相当高,至于剩下的事情该如何做,那就是荀攸自己的选择了,虽然荀彧是叔叔,但他并不打算干涉荀攸的作为,荀攸的年纪比他还大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啥事自己搞定。

    跟荀彧交涉完毕后,蔡琰提出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虽然那伙土匪全都被抓了,可谁能保证他们后面没有其他人?

    荀彧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便吩咐仆人道:“尽快收拾好东西准备赶路,清点受伤的人数,小伤能跟着走就走,大伤先包扎一下,不能走的都坐马车,等到了可以歇脚的地方再具体诊治。”

    “我略通岐黄之术,”蔡琰建议道:“让我看看吧。”

    荀彧谢道:“有劳姑娘了。”

    蔡琰摇摇头,去找沈娴过来一起帮忙:“商羽,你帮——咦?”

    蔡琰对荀彧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朝着沈娴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怎么帮倩姐找到她的家人。”沈娴摊开手——是的,甘倩这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娃娃脸的女孩子今年竟然已经是双十年华了,比沈娴还要大一岁,跟蔡琰同龄。

    “可以让倩姑娘先跟我做个伴,毕竟军中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孩不方便。”蔡琰带着询问的意味看向甘倩:“你意下如何?”

    甘倩自然没什么意见。

    “好,那接下来我们去看一下大家有没有受伤,帮忙包扎下伤口,把伤势过重的人抬上车。”蔡琰拍了拍沈娴的肩膀:“止血就有劳你了。”

    “没问题。”沈娴摸出了一把银针,这是之前给戏志才看病的时候夏侯惇拿来的,沈娴一直没还回去,正好今天派上了用场。

    被土匪打劫的这一群人中除了大量的荀家人外,还夹杂了一些借着荀家人的势同路而行的普通百姓。沈娴和蔡琰一路检查下来,发现活着的人所受之伤大多是磕碰擦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有一辆掀翻的马车边坐着一位神色焦急的夫人,她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男孩。看见沈娴和蔡琰的身影,那夫人赶忙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还请二位救救我儿子!”

    蔡琰稳稳托住夫人的手臂,沈娴则把她儿子抱了过来。小家伙双眼紧闭眉头皱起,脑门上有一大块淤青,可能是翻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哪里了。沈娴一向很喜欢小孩子,此时见这个小男孩闭着眼睛躺在自己怀里没有动静,也觉得有些心疼。她先给孩子把了脉,又翻起他的眼皮瞅瞅瞳孔的状况,沉吟片刻才说道:“应该是头部撞击导致的昏迷,现在看脑中是没有淤血的……我先下针试试看。”

    在这个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古代,脑袋受伤是很严重的问题,稍不注意就可能造成生命危险。虽然把脉的结果问题不大,但沈娴依旧不敢贸然动手,她先扎局针保命,再用利针慢慢地驱散。扎完之后孩子还没醒,沈娴用袖口帮他擦净额上的汗珠后对夫人说道:“你先别着急,让他躺着尽量别动,看看过会儿能不能醒,醒了就没事了。”

    夫人眼圈红红地看着小男孩,她拿出手帕细心地擦拭着儿子脸上的伤口:“有劳大人费心了。”

    “没什么。”沈娴摆摆手。

    沈娴和蔡琰继续去给下一个人看病,沈娴回头看了看,只见荀彧匆匆朝着那位夫人走过去,两人说了些什么,荀彧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男孩的脸,低下头柔声地安慰夫人。沈娴顿时明白了,那孩子应该是荀彧的儿子。

    今天震惊沈娴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债多不压身,沈娴现在十分淡然,什么捡到了刘禅的亲娘什么荀彧的儿子受伤了……她一点儿都不在乎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令人崩溃的事情。

    果然很让人崩溃,沈娴跟蔡琰站在郭嘉的马车前,车夫哭丧着脸,郭嘉面无表情地抱着一个两岁多的满脸泪痕的小男孩。

    “先生……”车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很想告诉郭嘉小公子受了惊吓您应该哄哄他,可是让郭嘉哄人……画面太美不敢看。

    蔡琰一眼扫过去就发现小男孩除了受到惊吓其实没什么大事,相比之下郭嘉的身体倒是更加弱一点。于是蔡琰果断把这父子俩丢给了沈娴,自己去看下一个病人了。

    沈娴很想蹭着蔡琰离开这里,但郭嘉默默看过来的目光让她的双腿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沈娴叹口气,她走到郭嘉身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吓到了。”郭嘉淡淡地说道:“他看见你……把那个土匪给砍了。”

    沈娴:“……”

    怪我咯?谁握着我的手杀的人?

    郭嘉不提也就算了,他一提,沈娴顿时回想起刚才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场景,那一幕幕清晰得纤毫毕现,就像是有人拿着平板在她眼前播放蓝光碟片一般。当时沈娴就坐在马上,举着长|枪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土匪,土匪要逃,沈娴犹疑片刻,郭嘉握着她的手往下狠狠地一戳,一切结束了。

    不,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因为接下来的枭首行为完全是出于沈娴自己对情况的判断而自发进行的,郭嘉没有鼓动她一分一毫,不是吗?

    但沈娴惊奇地发现,她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了。几天前她看见张济死不瞑目的尸体还会难受得直吐,一年前她在打轘辕关时用计下毒还会不舒服,可是今天她亲手结果了一个人的生命,却没有什么太过沉重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土匪的行为刺激到了沈娴,亦或许是当时握住她的那只手太坚定。

    沈娴知道,这个场景她会记上一辈子。她都如此,就别说那个缩在郭嘉怀里面的小孩子了,对孩子来说这简直就是童年阴影吧?

    沈娴往前走了几步,她在郭嘉的身边蹲下,跟他怀里的小男孩平视。小男孩注意到了沈娴的靠近,他偷偷转头脸,在看见沈娴的一刹那,小男孩浑身一僵,迅速把脸埋回了郭嘉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沈娴问道。

    小男孩不回答,郭嘉戳了戳儿子的脸蛋:“平时怎么教你的?”

    “奕……”细小的、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娴又问道:“怕我吗?”

    等了好久才听到郭奕说:“你……他……”

    两个字,看似连不成句子,但沈娴却能体会到郭奕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恐惧感,毕竟她也曾经历过差不多的事情。

    沈娴继续问:“他欺负过你吗?或者你有没有看见他欺负别人?”

    郭奕慢慢把头抬了起来,他怯生生地看着沈娴:“他把唐婶婶家的马车打坏了,恽儿……恽儿不动了。”

    “恽儿没有事。”沈娴往后挪了挪,与郭奕拉开一小段安全距离,她尽量模仿蔡琰平时的表情使自己柔和一点:“他欺负了恽儿,他还欺负了好多无辜的人,抢走他们的钱财和粮食……”

    郭奕忽然攥起拳气鼓鼓地说道:“坏!”

    “是吧。所以我教训了他,他以后不能再欺负人了。”沈娴微微一笑:“怕我也没关系,但我不会伤害你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后沈娴站了起来,郭奕仰起小脸迷茫地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沈娴话中的深意。但是无所谓,至少他不再哭了。

    郭嘉一直静静地看着沈娴哄骗自己的儿子,直到沈娴站起身,他才轻笑道:“刘大人对付小孩子很有一套嘛。”

    “还好。”沈娴扫过郭嘉苍白的脸颊,漫不经心地说道:“郭公子,要在下为你扎一针么?我觉得你儿子没什么问题,反倒是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儿。”

    车夫在一旁猛点头附和沈娴的话,但郭嘉淡淡扫过的一眼让车夫瞬间凝成雕像。

    “不必了,多谢大人厚爱。”郭嘉笑的十分僵硬:“我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上一个被我扎针的人也这么说,当时他快死了,但我扎了之后他就又变得活蹦乱跳,再也不用担心曹公不让他喝酒了。”沈娴摸出一把银针拿在手中晃了晃,针尖反射出锐利的光芒:“他叫戏志才,先生你认识吗?”

    “不认识。”郭嘉的笑容有开裂的趋势:“但说不定很快就认识了,是不是?”

    面对郭嘉话里隐隐的威胁,沈娴面上不置可否,但心中却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郭奕软嘟嘟的脸,然后在郭奕一脸懵逼的表情中摆摆手离开了。

    沈娴找到蔡琰的时候,她和甘倩刚给最后一个人包扎完伤口。确认没什么大碍后,蔡琰起身对沈娴说道:“可以走了。”

    “你不再歇会儿?”沈娴看着蔡琰额头上沁出的汗珠,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擦擦汗。”

    “不用了。”蔡琰摇摇头:“再不走天黑之前赶不上进虎牢关了,在关外太危险。”

    “也对。”沈娴点点头,吩咐手下去通知大家可以走了。

    路过荀彧那一家子身边的时候,沈娴看到荀彧的儿子已经在他怀里醒过来了,而郭奕则扒着荀彧的衣摆仰头看着荀恽,小脸上满是惊喜和开心。

    唐夫人也看见了沈娴,她双手绞着帕子十分激动,准备再次对沈娴拜上一拜:“多——”

    唐夫人话未说完,跟在沈娴身后的甘倩十分机灵地上前几步扶住了唐夫人,沈娴对甘倩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对唐夫人真挚地说道:“夫人,感谢的话您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我是帮公达来接你们的,没有安全把人接到已经很惶恐了,实在当不起这些感谢之词。”

    对此荀彧的表现就简单多了,他只是对着沈娴郑重地作了一揖。

    因为带着一大堆人,所以回去的路比来时用了更长的时间。等到他们一行人挪动到长安城外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当中,蔡琰在接到荀家人的当天给荀攸写了一封信,由孙策交给沈娴的那只小白鸽送回了斜峪关。沈娴原本想在信中对自己没能把荀家所有人全须全尾地接过来做一番深刻的检讨,但这个提议遭到了蔡琰的微笑拒绝,最后她只写上了一句话:“人已接到,无恙,速归。”

    真精简啊!还以为蔡琰会在信里写一些情话、很想偷窥的沈娴悻悻地走了。

    信应该是送到了——孙策对小白鸽的送信能力一再拍胸脯做了保障——但沈娴他们确实也没收到荀攸的回信。如果不是每日派出去的斥候总回复一切情况正常,沈娴几乎都要以为是长安又出事了。

    第七天的傍晚,沈娴他们在长安城下等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遥远的前方隐隐传来了整齐的马蹄声,夹杂着滚滚的烟尘而来,看数量应该是不少于三千人的骑兵队。所有人都变得十分紧张,人群发生了小小的骚乱。沈娴举手高声喊道:“别慌!镇定!”然后她吩咐手下人散开阵型把百姓们包围起来,转头问身边的一个西凉汉子:“怎么样?”

    西凉汉子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对沈娴认真地说道:“错不了,大人,这是我们西凉铁骑的马蹄声。”

    “这都能听出来?”沈娴觉得很是神奇:“董仲颖死了之后,西凉铁骑便只剩下长安城里的段忠明和郭亚多手中的那些,不管是那边都算是陛下的人,应该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还是防备一下比较好。”蔡琰有些担忧,在她看来,段煨也就算了,郭汜那种摆明了反复无常又疑心重的人指不定哪天忽然想不开又叛|变了。

    “等等!”沈娴忽然轻轻抽了一口凉气,她眯眼看向蔡琰:“其实可能还有一个人……”

    随着马蹄声的越来越近,这支神秘的骑兵也揭开了自己的面纱,为首的那人竟然是张绣!

    沈娴吩咐手下让开阵势把张绣放进来,同时抚掌笑道:“好一个贾文和……”

    “怎么回事?”蔡琰难得有一头雾水的时候,她看看在沈娴身前翻身下马的张绣,又看看摆出了一副得意样子的沈娴,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张元善的旧部?!”

    “对。”沈娴点点头,然后她看向了满脸复杂的张绣:“我只是试着让贾文和帮个忙……既然如此,你也知道了,是吧?”

    “是的。”张绣先是对着沈娴恭恭敬敬地一拜:“多谢大人把叔父的旧部以及婶娘归还于我。”

    “这事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沈娴笑了笑:“你该去谢谢贾文和。”

    “他已经谢过我了。”没什么精神的声音传来,从骑兵队中走出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贾诩坐在马上对着沈娴遥遥抱拳:“刘大人,这事你可还算满意?”

    沈娴没回答贾诩的话,她反问道:“你终于不在长安城待着啦?”

    “待不下去了。”贾诩叹道:“就想另外找个安身之所,不知道大人那里安全吗?”

    沈娴眯起眼睛看着贾诩:“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那就有劳了。”贾诩骑着马慢腾腾走到了沈娴身边落后蔡琰一点的位置站定,不动了。

    接到了荀彧,捕获了郭嘉,还拐来了贾诩,沈娴表示这一趟走得一点儿都不亏。当她刚想宣布继续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张绣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

    张绣今天的话好像比往常多了不少哦?沈娴疑惑地问他:“什么事?直接说。”

    “大人,我……”张绣张了张嘴,余光瞥见贾诩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忽然吓得一个激灵就说不出话来了。

    沈娴觉得莫名其妙,她看看贾诩,再看看张绣,忽然间灵光一闪道:“你是……想给你叔父报仇,对吗?”

    张绣默认了。

    “你想清楚啊。”沈娴叹了口气:“郭亚多现在明面上可是朝廷的人,况且他坐拥三万兵马,你手下只有三千人,怎么打?”

    张绣认真地看着沈娴,目光中含了隐隐的恨意:“所以我来投奔大人您了。”

    沈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头问蔡琰:“我的琴呢?”

    张绣条件反射地抖了抖。

    “被公达收起来了。”蔡琰淡定地说道:“没有琴,用这个吧。”

    蔡琰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根笛子递给沈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反正都是乐器,我觉得在你手里应该会有差不多的效果。”

    你直接说我吹得难听不就行了?沈娴神色复杂地看着蔡琰。

    张绣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你本来就是我的人,你还要去投奔哪儿,老师?”沈娴拿着笛子在掌心轻轻敲着,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张绣:“带上你那三千个弟兄,准备回家了。”

    “哦。”

    在途径斜峪关时,沈娴把队伍里面属于汉中本土的士兵们都留了下来继续镇守关卡,最后她回到汉中的时候,身边除了张绣直属的三千西凉铁骑,就只剩下了五百个西凉军。

    按照规矩,到了某个新地方,大家首先要去拜山头,虽然荀家不打算在汉中定居,但跟张鲁搞好关系是必要的,于是沈娴就带着荀彧、郭嘉、贾诩和蔡琰去找张鲁了。正好荀攸也暂时寄居在太守府上,还省得荀彧再跑一趟。

    走到太守府门口,正巧碰上张鲁和荀攸出来迎接,双方打了个照面,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天边飞来一抹纯黑的影子,直直撞进了沈娴的怀里。

    沈娴被凌空飞来的暗器吓了一跳,等她手忙脚乱从自己怀里面把那还会动的东西抓出来后,她发现这竟然是一只鹰。

    这只鹰应该长得很漂亮,但它的羽毛上却满是斑驳的痕迹,好像曾经在大雨里淋过一般,这让它显得有点狼狈。沈娴揪着鹰的翅膀把它拎起来,鹰对她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努力扑扇起翅膀来。

    大家对于这只忽然到来的鹰都很感兴趣,这时蔡琰说道:“咦?它还抓着一只?”

    沈娴把鹰反过来,蔡琰从它的爪下解救出来了一只小小的白色鸽子,鸽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可怜兮兮地看了蔡琰一眼,便窝在她掌心中闭目养神。

    “这是信鸽。”郭嘉忽然说道:“看它爪子上。”

    荀攸挑眉:“倒是跟你兄长送你的那只差不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娴果然越看越觉得这只鸽子跟小白很像。

    鹰在沈娴手中不停地挣扎,沈娴干脆放开了它的翅膀,鹰在半空中腾飞而起,绕了一圈后落在了沈娴的胳膊上,对着她伸出一只爪子。

    “哎?有意思。”沈娴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鹰腿上的竹筒,发现里面藏有一卷丝帛,应该是从衣服上匆忙扯下来的。把丝帛展开,一股诡异的锈味弥漫开来,丝帛上用暗红色的颜料写满了潦草的字。

    沈娴皱着眉头看去,越看脸色越阴沉。这时蔡琰也正在看从白鸽腿上解下来的信件,她只看了一眼便惊呼道:“文台将军打下樊城,渡江去围攻襄阳?”

    “这个季节?”郭嘉皱起眉头:“孙文台……此战难胜。”

    贾诩和荀彧默默地看了郭嘉一眼,后者一脸不在乎,继续说道:“这个季节荆州多雨水,若是水淹之计,襄阳地处高势且城高墙坚,外有护城河环绕,内有发达的水系疏导,即使开闸泄洪也不见得能撼动分毫;而樊城在其下,大水冲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它,孙文台若待错了地方,此计恐怕只会对他有害。”

    沈娴的眼睛死死盯着丝帛,一时没有说话,荀攸便接到:“奉孝说的有理,我若是刘景升,便闭门不出拒守襄阳,再派一亲卫走小路去向临近地区募兵求助,到时大军杀回……”

    “你们说得都对。”沈娴一把把丝帛揉进掌心中,脸色铁青道:“樊义明大军杀到,文台将军破其攻势,追击入砚山后中流箭而亡。”

    “兄长整顿兵马,要强攻襄阳为父报仇……”

    “我得去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