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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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来,军中大小事务全部压在了他一人肩上,还要亲自盯着她按时服药,他的睡眠几近成零,蓝眸中那斑斑血丝,远远看上去,真的会恍惚他的眼睛,究竟是湛蓝色,还是血红色?

    可就是这么疲累,他对她永远是温柔优雅的浅笑,好看的几乎灼伤了整片夜空的星辰。什么叫做有口难言,便是如此。

    她只能静静的看着他,满心愧疚的被他照顾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一切,好像从来就没有变过,他们仿佛还身在楚宫,一起为了未来,为了安定,为了幸福而共同努力着。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话语很轻,力道却很重,如同一块钝铁,狠狠击打在她的心头,水眸骤然紧缩,心脏剧烈狂跳不止。

    他刚刚说,要保护自己和孩子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个孩子,是她与嬴政的,而不是,他的……。

    楚澈,你的好,我该怎么还……。?

    “那你的国家怎么办?楚澈,楚国怎么办?那些爱戴你的人民怎么办?”轩儿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紧张的问道。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在亲手,毁了楚澈……

    “我现在……已经不是楚王了……。”声音听上去,仿若来自混沌初开的远古,瑶淼的,几近失真。对上她焦灼探寻的眸光,他唇角温柔的浅笑,微微有了一丝僵硬。

    不是楚王的我,就意味着失去了与他抗衡的能力,可是,我这么做的原因,你会懂的,对吗?

    “为什么?因为我?楚澈,该不会真的是因为……?”那个‘我’字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好像个大核桃般,愣是让她半晌说不出口。心脏跳动的愈加剧烈发疼,她的五指被一股莫名的无力感所充斥着,连想要伸出去,轻抚上他近日来瘦削俊逸的脸庞,都成了一种奢侈。

    “当然不是,轩儿,你无需多想。正如你曾经预料到的那般,嬴政,将会是这片大地的主宰,如果他能给华夏的百姓带去安逸和幸福,结束这无休止的战争,我又何必再争?”楚澈的语调听上去很轻松,仿佛不含丝毫压力,仿佛一切真的是如他所说的。

    是为了不给我压力吗?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无心逐鹿天下,是我,亲手把你逼上这条路的呢?

    “那现今的楚王是……。?”轩儿踟蹰着,开始后悔问出了这句话,眉头,愈发蹙的更紧。

    “负刍,我……与项姬之子。”

    项姬?

    轩儿全身上下好像被倾盆冷水浇了个通透,没有想到,历史早已将一切注定,算死了,她一直以为楚国的未来被改变了。到头来,只不过是在绕了一个大轮回后,又回到了起点。

    《史记》曾载项羽的姑母与楚国王室有关,没想到,原是这种关系。负刍于秦灭楚时,被乱箭射死,既然楚澈一直以来将项姬藏得如此之好,换言之,她并未进入楚国王室的族谱,亦没有被司马迁编入《史记》。

    听到他有别的女人,甚至孩子都能独当一面之时,轩儿脸上虽强扯出明灼的笑容,心头,却像是被毒蝎子狠蛰了一口般,生生的发疼。这种感觉,是嫉妒吗?呵,怎会?

    楚澈的香火有人延续下去,应该高兴才是,可是,这无端的难过,又该怎么解释?

    “当初我被迫种下麒麟血,神智尽失,被父王关于地洞之中。因恐我熬不过麒麟血,导致血脉断失,父王便派了她来。十三年来,她带负刍于民间生活,直到临终时才拿出王室的信物,命负刍前来寻我。”

    他的眸光落得很远,仿佛穿透了月华的光泽,引渡到了十几年前,俊眉蹙的有如沟壑,让她的心无端的发紧。三言两语之中,便将那些激荡的过往了了概述完毕,云淡风轻,不怀怨恨,宽容一切,这便是楚澈。

    只可惜,乱世之中,仁慈是昂贵的奢侈品,并不被这个时代所接受。

    “项姬,必然对你情意入髓,才会舍弃楚宫奢侈的生活,逃脱你父王的桎梏,宁愿孤儿寡母,忍受流言于山林之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换成是她,只怕永远都不可能。那样任劳任怨的爱情,她从来都不敢尝试,一旦染上,便是致命的毒药,付出的代价,难以估计。

    “轩儿,如果你是她,会恨我吗?”楚澈的话语中,满含无奈。只是一夜之恩,他与项姬皆是楚王手中的棋子,那一场纯粹是发泄式的性—爱,只是肉体的解脱,却换来更沉重的桎梏。

    不爱,才是最大的凶手,最无言的悲剧。

    “楚澈,如果她恨你,最后就不会让负刍来寻你了。”轩儿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恬静的好比六月的荷花,八月的雏菊,洁净透明的白。

    “这场局中,最可怜的棋子,便是负刍。楚澈,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受到所有人的祝福来到这个世间,有些,是怀着阴暗与荆棘所生,带来的,永远只会是毁灭。”

    静谧的夜晚,轩儿的声音,也连带着听上去,那么的不真切。楚澈望向远方的瞳孔微缩,任凭猎猎的夜风将他的银色铠甲吹得叮当作响。

    “我不是想放弃这个孩子,我是怕,如果给不了他所要的幸福,总有一天,他会恨我。恨我,将他带到这个世间……。正如,我曾经那般恨过……所以……。”踟蹰着,声音戛然止住。

    楚澈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突然身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只见白泽手中紧握着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煞是凝重。她快步走到轩儿面前,简单的弓腰行礼后,将那方绢帕递至轩儿手中。

    半带着疑惑,上面的字迹微微扎疼轩儿的眼。

    今夜寅时,望与伊相见,临河渡。

    简约的不过十个字,下面虽无落款,但是那一手华丽漂亮的魏篆除了他,又有谁写的出来?更何况,还是写在如此名贵的绢帕上。

    “这个邀约,你不能去!”楚澈当即阻止,蓝眸危险的眯起,散发出锐利的味道。

    “不,我非去不可!”轩儿十指绞着雪白的绢帕,满脸的坚定,丝毫不容置疑。

    “可是……?”

    “没有可是,楚澈,我必须去,如果今夜不去做个了结,那明日的战斗,两方都会尴尬的。战场上无外乎厮杀鲜血,将军看似运筹帷幄,但那数十万性命掌控在手的压力,又是几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如今残月城全盘计划都是由她制定,如果她因对龙阳君的私心,而置万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那么,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统率全局,没有资格要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将最宝贵的生命和最沉重的信任交托到她的手中。

    “而且,明日一战,我希望是与赵魏军队,堂堂正正的一场战斗!”这是她,赌上尊严与性命的战斗,虽然战场上轮番计谋攻略不断,但那很少扯到私情。而她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如果她腹中的胎儿日后出生,想要安稳的活下来,就必须有个安稳的靠山。

    而这个靠山,在崇武尚军的秦国,没有比军功还要来的有分量!

    闻言,楚澈淡蓝色的眸倾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此时此刻,无论他再怎么不信,韩轩儿,又再一次振作起来了!重新蜕变回那个风起云涌,谋略过人,坚韧无比的韩轩儿。

    只是,让她再次坚强起来的理由,却不是他。而是,她腹中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与秦楚数十万奋勇杀敌的将士。

    “我明白了,只是,这场邀约,你绝不能单独奔赴,否则,我收回前面的那句话。”楚澈一脸认真且严肃的表情,蓝眸之中满是坚定,看得出,这已经是他所能够出让的最大底线。

    “放心,他不会伤害于我,就算真的较量起来,我亦不会输。”

    “不可以!万一到时你又腹痛,谁来救你?”楚澈的声调骤然提高,言语之中溢满了担忧。前一会儿那孱弱的韩轩儿是惹人爱怜的,此时的韩轩儿,却是让他心痛而无可奈何的。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且僵硬,温柔起来的海豚发起怒来,亦是可以将鲨鱼赶跑的,而楚澈,此时便是一头发怒的海豚,对于她的安全问题上,半点都不让步。

    到底是时间改变了人,还是,人随着时间变化了?曾经的楚澈,是那般的云淡风轻,无论她说什么都会答应,可是现在怎么……。没那么宽容了?

    “不若由属下陪主子同去,属下势必以死护卫主子安全!”白泽单膝跪地,向楚澈保证道,头垂的很低,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魄,令他腾然微怔。

    好像一盆迎头冷水狠狠浇灌而下,将他发热的四肢淋了个通透。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吼了她?他居然吼了她?为何,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心中一瞬间升腾起无数的疑问,那股无端的躁火令他笼罩在深深的不安之中。难道说,以前的他,之所以能够风淡云轻,是因为,没有现在这般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