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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禽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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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鸽群里的阿深和蓝脖子夫妻最先有了两枚宝石般的小宝贝。于是,其它的鸽子夫妻们也都急切盼望着什么时候能迎来自己血脉的延续。

    那只滑稽的小黄猫,姑且称它为阿黄吧。它时常趴在网窗外的土格墙上,翘起贪婪的胡子撩动毛茸茸的尾巴,向屋内的鸽子们投来很不友好的目光。

    鸡大婶满脸严肃地告诫鸽子们说:“那只笨猫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老鼠!对,是老鼠!这些可恶的窃贼,它们会在深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窝里,偷偷咬掉雏鸟的脖子......”

    “既然有了猫,怎么会有老鼠呢?”花斑点淘气地一歪头,抬了一下粉红色的爪,不屑地反驳。

    阿深和蓝脖子在焦急地等待雏鸟破壳,又对不可预测的凶险惶惶不可终日。

    终于,两只粉雕玉琢的小宝贝陆续出壳了。初为鸽父的阿深在鸽群的欢呼庆祝声中拍动翅膀跳起舞蹈,蓝脖子将两只小宝贝紧紧地搂在胸口护在羽下,怎么亲怎么爱都不够。

    香儿依然天天蹒跚着脚步给鸡鸭鸽群们喂食,偶尔在鸡窝里捡起一两枚黄澄澄的鸡蛋,抬头看看屋梁上的鸽子们笑笑,然后轻轻掩上木门。身后,跟着那只高傲地竖起尾巴的猫。

    母鸽白玉产下第一枚鸽蛋的时候,阿深和蓝脖子的两只宝贝却悲惨地僵死在温暖柔软的窝中:一只没有了脑袋,一只脖子被咬了一个大窟窿。

    “它们才不过五天呀!可恶的老鼠......”阿深和蓝脖子向着两只小可怜“咕咕咕”悲伤地叫唤了一整天,直到它们被老跃进取走。

    而那只已换了一身新毛的阿黄,则脖子被系上绳索栓进了禽屋。算是亡羊补牢吧!

    阿黄是香儿的小尾巴,只要她“咪咪”一声呼唤,多老远就会跳到小主人跟前,并不停地在她小腿间穿来穿去,还会仰起头“咪咪”叫着,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满足地用脸颊蹭来蹭去。

    被关进禽屋后,可就惨了它那高贵漂亮的毛与爪。鸽群鸡鸭们一阵扑腾,满屋子尘土飞扬。

    它赶紧拼命舔身上的毛,大声哭喊着乞求小主人来解救它。

    “咯咯咯,你活该!你不知道吗?一只鸽顶九只鸡。吃饱了就知道拍马屁,一只老鼠也不抓。”鸡鸭们嘲笑它。

    “要你们管,多嘴。”阿黄怪鸡鸭们太多事,张爪子追上去挠。

    栓猫的绳子不长不短,倒是方便阿黄顺着柱子往杉木梁上爬,然后蠢蠢欲动地冲鸽群们张牙舞爪。花斑点觉得无聊中逗逗阿黄挺好玩,便偏偏在离它要够够不着的地方漫不经心地踱着悠闲小步,气得阿黄又跳又叫。

    终于,阿黄忍不住朝花斑点一跃,却扑了个空,被倒挂在梁柱上,“呜呜呜”吊在半空中挣扎了半天,都快被脖子上的绳套勒断气了,才被香儿进屋解救下来。

    禽屋里这场的闹剧中,阿黄像可怜又可笑的小丑,鸡鸭们一阵哄笑,鸽群也有些大快人心的感觉。阿深和蓝脖子尚沉浸于丧子之痛中,白玉夫妻俩满怀忧虑,更加护紧了腹下的两枚宝贝。

    日子一天天过去,端午过后,空气逐渐潮热了起来。

    网窗外的世界神秘诱人,鸽子们只能站在屋梁上隔着一层朦胧欣赏偶尔蔚蓝的天空、偶尔暴雨与惊雷。

    除了单身鸽花斑点,阿灰与秀秀、乌尾与宝红等陆续有了“爱情的结晶”,可怜这些宝贝们孵化不久后,都先后活不过一周便惨遭老鼠的毒牙。

    阿灰它们守着雏鸟哀鸣着,老跃进每次进来查看后无奈至极地取走雏鸟,大骂那些神出鬼没的臭老鼠。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那嗜血的硕鼠此刻就正躲在墙角阴暗的洞穴中狂欢呢!

    鸡婶仰头对阿灰们说:“别哭了,知道的心里都难受。好共歹,汝辈还当起了几天的父母呢!哪像我们鸡鸭,宝贝了刚产下来还热着呢,就成了盘中餐。给老鼠吃掉,还是被人吃掉,不都是一个样......”

    阿灰它们是春阳之日来到荔园这家农家小院的,一年后第二春日里,小主人香儿的大红团脸已慢慢消瘦下来。原来她还是个有那么一点清秀的姑娘:苗条的中等个头,浅浅的梨涡,水汪汪的大眼睛,两道些许杂乱的浓眉,眉宇间微微透着愁杀,右边眼角下方有一点若隐若现的泪痕痣。

    九月,她跟年迈的阿嫲说,她该去城里念书了,那些动物和花草得帮她照看了。打理好行装,迈出了一年来的第一次大门。她的步姿依然轻飘飘的,软弱无力,仿佛秋风中摇曳的丑菊。只恐风儿一吹,便飘摇到无际的天穹。

    阿灰们没有想到这么一位心清如水的姑娘,会得那么可怕的怪病,难道正如世间弱肉强食一样,病魔也是专挑软的欺?就如老鼠毫不留情地一口咬死它们柔弱的雏鸟。

    然而,阿灰们更没想到,它们到底还是看错了她,她居然开始吃起了它们。每隔一个礼拜,当她从城里念书回来,老跃进就会趁夜色摸进禽屋攀上木架,伸手将一只鸽子从窝里掏出。阿深是第二只被掏的,在院中的水泥池里被掩住鼻子,就那么被老跃进狠力一摔......

    香儿端着香喷喷的黄豆炖鸽子汤,要阿弟也尝几口,阿弟懂事地摇摇手,跑开了。最后,她在阿嫲的督促下,坐在院子里连汤也喝了个精光。阿黄翘着高高的尾巴,在她的膝前绕来绕去,吃完鸽架美美地舔着舌头,大概算是报了点私仇了。

    阿深被吃后,蓝脖子不吃不喝站在屋梁上,悲伤地望着网窗好几日。直到花斑点走到它身边,试探着用身体挤挤它,它便从梁上垂直跌了下来。

    老跃进失望地跟妻子山里英说:“真可惜,带回来养时总共才九只,鸟仔无一只存活,现在病死了一只......”

    也许,真相只有阿灰们知道。

    渐渐地,仿佛底下的鸡鸭们也在减少。

    在某个夜里,禽屋木门被悄悄打开后,会突然闯入一个黑影,一把捞住一只大公鸡扬长而去。

    次日,鸡鸭们发现身边的伙伴少了一只,免不了讨论担心一番。但是,糠米一来,它们立刻丢下嘴边的话题,蜂拥而上围住饲料盆。

    是啊,与其过得惶惶不可终日,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