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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诗人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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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把小寒画的肖像郑重地贴在卧室的墙上。以前他只以为自己的血统是高贵的,现在才发现没有回应的心灵也是高贵的。

    “你们俗人理解不了我的痛苦和我的追求!”

    “我觉得,你不值得我为你决斗!”说完这句,他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潇洒地转身离去。看来,他需要寻找一个值得他为之决斗的女人。

    当然,一百一十三次情感体验可以慢慢来,父皇那样的人物应该是有了,要不要和他交流一下心得呢?

    对,等我的宏篇大作产生之后,他就不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德高三皇、功过五帝的始皇帝和享誉四海、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我们完全可以进行一场平等的对话!

    胡亥想到这里浑身发热,他急需把他的热情倾泻在什么事情身上。

    对,我要作诗人,我要作诗!

    可是,哪里有让人产生诗意的东西呢?

    这个庭院吗?庭院上方的蓝天吗?正在打水的奴隶吗?院子里正要发芽的大树吗……

    大树,大树好像还是有一点诗意。

    可是,怎么下笔呢?我总不能写一根树枝两个杈杈,两个杈杈上长了七八个芽芽,喜鹊来了唱了一回,碰掉一个树芽芽,乌鸦飞来歇了一会儿,又碰掉一个树芽芽,哎呀呀,大树的春天还没开始,已经添了一身的疤瘌。

    不行,视野太狭窄了,调子也太低沉了,可以写大树,可以写鸟儿,但最主要的是民族的诗人要用雄浑的号角振奋民众的精神。

    “哎,那个扫地的,怎么看着蔫头耷脑的,精神一点儿!”

    被叫的那个奴隶一个激灵,扫帚飞舞起来,灰尘顿时弥漫当院。

    “咳!咳!你有病啊,真是该打!”胡亥一边退一边喊。

    另一个晾晒被子的女人叫了起来,“哎呀,灰尘都飞到这边来啦!赶紧的,停下来,停下来。”

    另一个也跟着喊,“停下来,停下来。”

    胡亥失望地看着这群俗人,只知道哇啦哇啦乱叫,你们关照到自己的心灵了吗?

    他大喊了一嗓子:“仇富!仇富!”

    仇富顶着一头羊毛跑过来,正带着两个人整理库房呢,公子就喊上了,听着今天这调门儿有些不对啊!

    “公子,仇富来了,您吩咐吧!”

    胡亥盯着他想了一会儿,我叫他过来干什么呢?等待的功夫把要办的事情忘记了。

    哦,我是要振奋民众的精神,启发他们关照自己的心灵!

    “那个,仇富啊,你给我找部《诗经》来,让大家都别干活了,听公子给你们读一会儿诗。”自己还没有大作,那就先读读别人写的吧。

    “啊?”仇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公子要读书啦,还要让大家都歇下来,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听到了没有?”胡亥被仇富质疑的眼神惹急了。

    “哦,小的听到了,听到了。是《诗经》吧?”不得不再确认一下啊!

    胡亥摇了摇头,这帮愚不可及的人啊!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我一个皇子,如果无视和放任这种现象的存在,那如何对得起我高贵的血统呢?

    普希金说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仆人们都不用干活儿了。

    按照公子的吩咐,大家掸干净身上的灰,洗净了头脸,集中在大树底下。

    刚才扫地的那个非常不安,这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儿处罚他吗?

    晾被子的也有些不安,公子听她喳喳叫时一脸的厌恶。可是,她能不出声儿吗?

    仇富看了看众人,大概点了点数儿,对胡亥说:“公子,人都齐了,您请吧!”

    胡亥在他们准备的功夫已经读熟了两首,他信心十足又风度翩翩地往人前一站,先抬头看了眼头上的天空和努力发芽的树干,又扫了眼低眉顺眼的人群,忽然觉得诗意没了。

    “你们都抬起头来!”

    有人抬抬眼睛,又赶紧低下头。小公子今天不对呀!这接下来是要干什么呢?

    “仇富,你让他们都抬起头来,要不,今天就没饭吃!”

    仇富“嗯”了一嗓子。这下,不用他说,人都把头抬起来了。

    终于众所瞩目了。胡亥心里仍然叹了口气,哎,任重而道远啊!

    他清咳了一声,说:“现在,听我读诗,要认真听,认真想。”

    众人迷茫地看看主人,这到底是闹啥呢?有话好好说不就行了?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一口气念完,胡亥被自己感动了。他选的这篇《文王》,以前只是读过,并没有理解其中深意,现在读来却完全不一样了。

    “你们感觉如何呀?”

    众人迷茫地望了眼主人,又赶紧低下头。

    胡亥一阵烦躁,诗人的孤独感又袭上心头。他们怎么又低下头了呢?

    慢着,慢着,不能心急,不能必急,普希金说不要悲伤,不要心急!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好吧,再给你们来首简单的。这次认真听,听出了什么要跟公子交流交流。”

    众人“啊?”了一声,又赶紧低下头,还交流交流,公子怎么说话都不正常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有几个人“哦”了一声,这首还是更有意思。

    胡亥放下竹简,问:“谁能跟我交流一下听这首诗的感想?”

    众人没吱声儿,今天胡亥不对劲,没事别往前凑。

    “怎么没人说话呢?刚才谁‘哦’来着?”

    有个人惊恐地捂住嘴巴,现在他才反应出来,自己忘形了!

    胡亥一指,“就你,那个打水的!”

    打水的一哆嗦,还是被点到了。他结巴着说:“公公子,想女人,想女人想得睡、睡、睡不着。”

    胡亥脸一沉,这怎么说话呢?公子想女人想得睡不着?

    那人急着补充:“公子,小、小人是说,那诗、诗里说的想、想女人的滋味,和小人的心、的心是一样的。小人也想、想得睡、睡不着。”

    人们“哄”地就笑了。

    胡亥绷着脸,心说,这王八羔子倒是认真听了。

    “好了,仇富,让大伙儿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明天这个时间还把大伙集中起来,公子还为你们读诗。”

    仇富茫然地应了一下,大伙茫然地散去了。

    不能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管他呢,只要不打不骂就是好的,还能歇歇。

    走进院子的赵高也糊涂了。小公子脚边一大堆竹简,这是多难得的景象啊!

    他读诗的情绪自信饱满,明显其在乐中,一天不见怎么变化就这么大了?

    他走过去,喊了声:“小公子。”

    胡亥扭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当老师的都没发掘出学生的长处,一个劲儿挑学生的毛病,打击学生的自信,这他妈的是哪门子的老师?

    可是,跟这个俗人一较高低真是太跌份儿了。普希金要不不计较,要计较就拿了武器直接放对儿。

    当然,他主要的战斗方式还是用诗歌。

    我胡亥也用诗歌,今天没有诗歌,就先不理他。

    赵高又喊了一句“小公子。”

    胡亥烦躁地看看赵高,盯了他几秒,看他到底有完没完。

    赵高被这陌生的眼神惊到了。上天啊,难道他被雷劈了?

    他怎么对他厌倦当中还有一丝怜悯,老子用得着这样的人怜悯吗?

    连胡亥都会怜悯别人了?这、这、这,到底是该惊呢还是该喜呢?赵高错乱了。

    明玦怯生生地走过来,对赵高轻轻唤了声“赵大人。”

    赵大人从错乱中收拾了心神,含糊了点了点头。这功夫,胡亥都不知去哪儿了。

    胡亥去哪儿了呢?

    他没带跟班,拉着马到渭河边上,把自己的头发拆开,任风把头发吹散。

    面对着哗哗急流的水声,他真想放歌一首。他想,普希金孤独的时候,也会这样,对着河流和村庄,一个人享受孤独,一个人排遣忧伤。

    那河边汲水的姑娘,她知不知道,被你那缠绵悱恻的梦想,随心所欲选中的人多么幸福。

    帮着父亲打渔的姑娘,她知不知道,倾听着年轻姑娘的歌声,老人的心也变得年轻。

    那肥美健硕的鲤鱼,它知不知道,被姑娘的手挑选又被她抱在怀里是多么安逸的归宿。

    ……

    胡亥信心大增,如果他不能做诗人,华夏从此就没有大诗人。

    他要像普希金一样,和各种人打交道,打破各种偏见,从他们身上找到创作的灵感。

    民族的诗人,为民族咏叹,为民族讴歌,他胡亥是担得起这个责任的!

    ……

    绿萝写一这章写得很开心,书友们,你看得开心吗?如果你在微笑,请投上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