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灵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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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人说罢就将手中发光的小飞虫放了出去，那小飞虫一见没了束缚，连忙逃开，它躲过正一脸茫然的烨，直接落在卓阿的耳朵上，怯生生的爬进卓阿耳后的头发里，这才掩住了他身上太过明亮的光芒。
看这麻烦小东西终于找到下家了，也是一阵宽心，此时她再也没有杀人的兴趣，只想让两人带着这个小愿灵离开她的洞府，好回味下多年未曾有过的清静。她一挥手，方才还毫无痕迹的钟乳墙上直接洞开，出现了一个不算很大的甬道，直接将两人抛进了甬道里。
两人沿着甬道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一个像是波纹组成的圆形门阻住了去路，烨小心的用手触碰一下，瞬间他就被拖回了湖底，两息后卓阿也是一幅莫名的样子出现在湖底，两人赶忙上了岸，总算出来了，心中一阵轻松。
烨又花了一点时间从湖底切出半块石碑，替换了原本立在曲残坟头的破木板，还在两人的曲残的墓碑上刻上了名字，只是没动狐女的墓碑，他也不知道狐女叫什么。
等一切弄完，两人就往卓城出发，一路上卓阿不时的将耳后的小愿灵拎出来拨弄几下，那小愿灵倒也不怕生，不过他从来不理烨，让烨看的很是气恼。
来到卓城南门的时候卓阿停了下来，有些踟躇。不多时守城的卫兵看到了卓阿，赶忙上前一阵寒暄，口中“卓公子卓公子”的叫着，他见无法躲避，只好和烨一同进了城。迎接他们的是一行略显华丽的车队，载着两人直接进了桌城府。
四年时间，对烨来说并不算短，而这卓城依然如旧，如果说真有什么奇怪的，可能就是卓严额上的头发又多了几分斑白。当卓严看到面容冷漠的儿子是，脸上也是一阵愁容，想要过去伸手抱抱自己的儿子，却只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的怀抱推开。
烨仔细的观察着两人的面容，他发现卓阿和他的父亲很像，微微翘起的眉毛一样的狭长，都是一张仿佛石刻而成的面庞，只是卓严的面容更为苍老，也藏着更多的落寞。烨看着两人的样子感觉自己不适合站在这里，便悄悄退出了客厅。
卓城并不算大城，卓严也只能算个普通的城主，府中连一位修者都没有，与海棠庄那些富人恐怕都比之不上，卓城府也如他的主人一般，并无太多奢华。但是这种一般在烨的看来也是高不可攀的，从一个乞丐到如今，他甚至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卓阿父子无言的对视让他感觉这般难过，如果他见到自己的父亲，恐怕只会是急忙上去拥抱吧，想着那一幕，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卓阿轻轻的坐在他的旁边，也学着烨的样子抱着脑袋，“既然都没有见过他们，你又干嘛要学着去思念呢？”卓阿像是猜到了烨的想法，试着去唤醒他。
烨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手从走廊外的草丛中拽下一根叼在嘴里，“是啊，我怎么感觉你又欠揍了呢。”微微一笑，黄昏的阳光斜斜的飘进烨的眼睛，又像从前那般平静。
“你来试试呀。”只见卓阿依然没有表情的甩开了长发，一脚踏在身后的柱子上，一缩身，又微微伸开，身体猛的向烨飞去，纯粹肉体的力量，但是参杂了灵魂的意识，他的手几乎将周围的空气拧在了一起，奇怪的力量向缠绕着烨，眼看就要切在烨身上的时候，忽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动作一滞，就这一瞬间，烨迅速的点动右脚，闪电般的射向院墙，又在刹那间扭动身体，点在墙上，瞬间的穿过卓阿的身体，停在石阶上。
卓阿背着右手轻轻点了点烨的脑袋，一边甩了甩头发，一边说，“大狗说的没错，你果然就是太懒，不过如此么，哈哈哈。”烨脸上微恼，提起拳头在卓阿身上乱打了起来。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卓严脸色越发的惆怅，这就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强大到这般了，自己当初还一厢情愿的让他随别人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儿子的感受，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他觉得无比的陌生。
晚饭异常的丰盛，烨都忍不住叹气起来，“真是富贵啊，这一顿都够老子吃半个月了。”
“好吃就多吃点吧。”卓严苦笑的看着两个外表安静的孩子，再他的眼睛里两个人也确实还是孩子。发觉儿子并没有抬头看他，又是一阵凉凉的叹息。
晚餐的时间很长，烨也是第一次吃的这么舒服，这么饱，满意的摸着肚子躺在西厢的屋檐上，静默的仰望夜空，秋天的冷风一如既往的拂过他的身体，回想四年前的自己还是一个无人愿意过问的小乞丐，如果没有曲残，恐怕自己早就在某个秋夜饿死了。想到这，他又问卓阿要来几支香，自顾的朝城南奔去。
跪在曲残坟前的烨有放声痛哭起来，不多时赶来的卓阿看着哭泣的烨也不忍上前，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印象里，那个可怕的老人太过陌生。
烨没有呆太久，香焚尽时他又恢复到了那种没头脑的样子，看到身后的卓阿，心中还有莫名的一股暖意。一会儿好似想到了什么，对卓阿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母亲？”
卓阿一言不发，突然将烨拽起来，飞奔到那个几年前两人初次相遇的祠堂。此时的祠堂更为破败了，祠堂的院门几近倒塌，垂落的腐木将院门挡了一半。
两人越过小院的围墙来到院内，中央祠堂的门上的贴纸早已被雨水冲刷的残破不堪，还有一些蛛网蒙在上面。推开屋门，一股陈年家具的气味冲入鼻腔，烨有些不适，卓阿好不受阻，接着微弱的月光找到周围的油灯，把它们又都点上，看着屋中央桌子上供着的牌位，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当他站起来时一股死寂的气息以他为中心迅速的向四周逸散，站在一旁的烨有些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当卓阿转头头来的时候他发现，卓阿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色，两行泪痕直接从下眼睑滑下。
他虽然知道卓阿的身世，但所知也不甚细，此时觉得卓阿的气息太过诡异，那种颓废感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赶忙上前摇了摇有些呆滞的卓阿，摇了两三下，却不见卓阿有什么反映。
又过了一会儿，卓阿一把将它推开来到院外，跟着卓阿出来的烨看到那个苍老的城主此时正站在院里。
卓阿看到父亲，大声的喝问，“你为什么连母亲的祠堂都不愿修整，让这里破落成这个样子？”
卓严低头不语。
“难道就是因为怕执官追杀么？”
卓严依旧低头不语。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因为你的畏惧，就可以让母亲的祠堂破败成如此模样！就因为你的畏惧，就甘愿让我随那恶人而去！就因为你的畏惧，就能够随那老天肆意的践踏你卑微的尊严？”
卓严抬起的脸庞上尽是伤色。
卓阿越发的愤怒，手指苍天大喝，“我不管你老天有什么规矩，你夺我至亲，我誓要与你决断！”
他刚说完，只听天空惊雷作响，这春日的惊雷此时一点都听不出唤醒万物的轻灵，却饱含一种镇慑灵魂的威压。
他又是一声大喝，“你怒么？你劈我啊！我在此立誓，此生必与天命抗，我之灵魂躯体，自此不入轮回！”
忽然天空乌云密布，一支粗壮的闪电直接击至卓阿头顶，看的卓严目呲欲裂，却不知如何是好，正当闪电将要落至他头顶时，卓阿耳后的愿灵忽然飞了出了，直接对着那闪电撞了上去，一阵哇哇的乱叫声传入烨的耳朵里，这一幕太过奇怪诡异，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难道冥冥中真的有天地神灵？
雷电一击过后天空中的乌云便悄然消散，月光重回正常，他来不及细想，连忙跑过去查看卓阿的情况。卓阿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一旁掉在地上的愿灵小虫此时正无力的扑腾着透明的小翅膀。
……
此时，正在荡花镇喝酒的一个老头抬头看了看天，忽然眉头一皱，左手拇指在四指上快速轻点，像是在卜算些什么，不多时他捋着胡须微微点头，用没人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愿灵、言修之力，呵呵，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鸾亭郡一处矮山上的小亭内，一个双目惨白之人正低头站在一个幼童身边，只听那幼童口中低声道，“言修？”转头对身旁之人道，“小瞳瞳，你给我的报告里怎么没提到言修之力呢？”那人一阵惊颤，“这个，这个……”
海棠庄一处华贵的庭院内以为贵妇正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孩，不远，两个年轻人正在向一位脸色焦急的商人回报着什么，他身边站着一位脸上尽是麻子道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在此时，一脸闲淡的道人忽然眉头一皱，低头对身边的妇人轻声说道，“那处愿灵的气息貌似消失了，可能已经与人缔上了灵结。”说罢，那妇人忽的面色一阵煞白。
……
烨拾起地上的小虫看了看，发现小虫竟然没有死，那双小翅膀虽然很无力，但他还能感觉到小虫身上的气息，甚至听到小虫微弱的声音，似乎在说，“坏人，快放开我。”
烨一阵好奇，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将愿灵小虫放在卓阿肩上，扶着卓阿站了起来。又拉拉了卓严的袖子说，“大叔，赶快看看哥哥怎么了。”
卓严无语，抱起脸色苍白的卓阿和烨一同回到了府上。
烨在卓阿的床前守了一夜，清晨时方微微睡去。醒来的卓阿看着一旁睡着的烨一阵苦笑，又拎起小虫看了起来，“谢谢你。”
许久后小虫竟然对他说了一句话，“不用谢，那雷电我不怕的。”
听到愿灵小虫说话，卓阿很是惊讶，“你原来会说话啊！”
小虫一听马上又活泼了起来，哪里还有昨夜被雷击倒后的无力样子，用着一幅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是啊是啊，原本你是听不到我说话。”又在睡着的烨头顶上飞了一圈，接着说，“这个坏家伙以前能听到我说话，不过我不喜欢他，他太坏了，还想着吃我。本来你是听不到我说话的，不过昨天你发怒的样子看的我好伤心，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力量就融入到你的魂里了，所以你现在才能听见我说话的。”
“那你到底是什么？”
小虫好像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只好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叫愿灵。以前有个狐狸姐姐在那个小湖里，被锁在一个小盒子里，很可怜的，我经常听见她哭，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就有了身体，然后就被那个可恶的臭女人抓起来了，还天天吓唬我。”说着又做出已付愤怒的样子，“那个丑女人最讨厌了。”
卓阿看也无法问清楚，只好作罢，又将小虫放到肩头，起身坐在窗前发呆。
近响午时下人端着一牒牒的菜送到他的屋里，他跟刚睡醒的烨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直到吃完都没有见到卓严，卓阿脸上又是一阵落寞。不知为何，昨夜那雷击过后，他的感觉更敏锐了，但是那种内心的各种情绪也愈发的强烈，尤其是对母亲的思念的和对父亲的不满，而此时父亲依旧没有出现，这让他心中的愤懑更为强烈。
吃过饭卓阿拉着烨直接出了城。
烨问他，“你真的不跟你父亲告别么？”
卓阿苦笑到，“不了，我们这就去找那个人。”
不远处看着两人登船的卓严心中一阵苦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他也不知如何阻止自己的儿子，那道闪电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昨日的喝问依旧荡在心头，他久久不能平静。“真的是自己太懦弱了么？还是自己太过无情，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为了心中的想法走下去，为什么自己只能这般颓唐？”
看着两人乘坐的小船消失在南疆的雾气中，卓严的双拳紧紧的一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
两人乘船随文水而下，经过卓成东北部的一片沼林后眼前的风景豁然开朗，雾气弱了下来，一条水道直接插入一片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中。烨以前在卓城的时候经常能在晴天里看到这片山峰，连绵一片，远比鹤峰周围那段山脉巍峨，这段山脉也要庞大的多。
沿水而下时原本飞快的船速也缓了下来，船家说是山涧中多礁石，要多加小心才行。山间的景色十分秀丽，这里不像卓峰那么荒芜，处处葱绿，只有顶端才能见到几处裸露的山石，山间不是划过几只不知名的飞鸟，留下一串串或悦耳或悠扬的鸣叫。两岸并非完全笔直，时儿会遇到一些坡地，上面大多长者粗壮的青竹，青竹下就是裸露的石岩，两人都惊异这竹子的生命力，竟然能够直接在岩石上生长。水中不时跃起漂亮奇特的小鱼，看了几次后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些鱼儿竟然是扑出来吞食水面上的蚊虫，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么湍急的河水上竟然还会有蚊虫。
入夜时他们还未到达陇山的腹地，只有到腹地方能上岸，那片地带虽人际稀少，但也算有人居住，入陇山也只能从那儿走。无耐只能和同乘的人一起吃起船家刚刚捕到的小鱼，这小鱼道颇为鲜美，虽未用香料，只是清水煮了加点粗盐，但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约莫子时，两岸的风景越发模糊，两人借着船上微暗的灯火还是看出了大概，河道两侧的石岸越发平坦，那种粗壮的竹子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们便听到船家的喊声，“陇山腹地到了，要下船的客官抓紧了。”
两人出了舱就直接往岸上赶，此处竟有一处小镇，说小的确是太小，这个镇子一眼就能望到头，不过二三十家住户紧邻在岸边，这么小的镇子与寻常的村子都没多大差别，但竟还有酒楼商户，倒也算的上是镇子的规格。因为陇山的青竹质地极佳，所以在外也算是十分畅销，但能够进山的倒只有这一地，所以来此采竹的竹农倒也不少，刚才同船前来的就有几个竹农。也是如此，来往的商家多会在此地休息一番，所以各类服务倒也齐全。
上了岸略微疲惫的两人就直接去了客栈，叫了一桌便饭直接在房里吃了起来，两人边吃边讨论怎么去找那个人。烨原本觉得找人应该没那么难，之前去鹤峰他很随意就找到了秘洞，以为这陇山应该找起来也很简单，谁知进了陇山才发现这片山脉如此庞大，关键是所有的山峰都是高耸入云，根本不像鹤峰那样一支独秀。
讨论了半天两人都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于是只好睡下，等明日在镇里问问。
躺在床上的烨毫无睡意，躺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睡着，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以为真正的修者就忍不住的兴奋起来，一边想着一边还将怀中的青玉掏了出来，一阵摩挲。
就在他把玩青玉的时候，青玉上忽然一阵青光闪动，虽然并不十分明亮，但也把整间屋子都照的明亮起来，强光刺来，卓阿也醒了过来，看着烨手中发光的青玉也是一阵好奇，“估计有办法了，这青玉竟然能自己发光，那位高人应该能觉察到吧。”
烨一听也是点头，“要不我们拿着它上山吧，在山顶上发光那高人肯定更容易看见。”说罢就要起身走。
烨还没迈出步子就被卓阿在脑袋上来了个响枣，“你傻啊，不懂怀璧其罪么，这东西大半夜这么亮肯定会惊动别人，在房里还好，要是出去怎么遮掩。”
烨挠挠脑袋指着卓阿耳后的小虫反驳道，“那小虫藏在你耳朵后边不也没人看到么，我们也把它藏起来不就好了，真是笨啊。”
卓阿一听微微尴尬，一着急竟然没想到。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忽然在他们的屋子里浮现，是一位洛塞胡子头发凌乱的大汉，此时正盯着烨手中的青玉眉头紧皱。
卓阿一看这人小声在烨耳边说道，“我就说吧。”一边说着一边还悄悄运起刺杀术的身法就要往男人袭去。
丽人说罢就将手中发光的小飞虫放了出去，那小飞虫一见没了束缚，连忙逃开，它躲过正一脸茫然的烨，直接落在卓阿的耳朵上，怯生生的爬进卓阿耳后的头发里，这才掩住了他身上太过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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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甬道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一个像是波纹组成的圆形门阻住了去路，烨小心的用手触碰一下，瞬间他就被拖回了湖底，两息后卓阿也是一幅莫名的样子出现在湖底，两人赶忙上了岸，总算出来了，心中一阵轻松。
烨又花了一点时间从湖底切出半块石碑，替换了原本立在曲残坟头的破木板，还在两人的曲残的墓碑上刻上了名字，只是没动狐女的墓碑，他也不知道狐女叫什么。
等一切弄完，两人就往卓城出发，一路上卓阿不时的将耳后的小愿灵拎出来拨弄几下，那小愿灵倒也不怕生，不过他从来不理烨，让烨看的很是气恼。
来到卓城南门的时候卓阿停了下来，有些踟躇。不多时守城的卫兵看到了卓阿，赶忙上前一阵寒暄，口中“卓公子卓公子”的叫着，他见无法躲避，只好和烨一同进了城。迎接他们的是一行略显华丽的车队，载着两人直接进了桌城府。
四年时间，对烨来说并不算短，而这卓城依然如旧，如果说真有什么奇怪的，可能就是卓严额上的头发又多了几分斑白。当卓严看到面容冷漠的儿子是，脸上也是一阵愁容，想要过去伸手抱抱自己的儿子，却只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的怀抱推开。
烨仔细的观察着两人的面容，他发现卓阿和他的父亲很像，微微翘起的眉毛一样的狭长，都是一张仿佛石刻而成的面庞，只是卓严的面容更为苍老，也藏着更多的落寞。烨看着两人的样子感觉自己不适合站在这里，便悄悄退出了客厅。
卓城并不算大城，卓严也只能算个普通的城主，府中连一位修者都没有，与海棠庄那些富人恐怕都比之不上，卓城府也如他的主人一般，并无太多奢华。但是这种一般在烨的看来也是高不可攀的，从一个乞丐到如今，他甚至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卓阿父子无言的对视让他感觉这般难过，如果他见到自己的父亲，恐怕只会是急忙上去拥抱吧，想着那一幕，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卓阿轻轻的坐在他的旁边，也学着烨的样子抱着脑袋，“既然都没有见过他们，你又干嘛要学着去思念呢？”卓阿像是猜到了烨的想法，试着去唤醒他。
烨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手从走廊外的草丛中拽下一根叼在嘴里，“是啊，我怎么感觉你又欠揍了呢。”微微一笑，黄昏的阳光斜斜的飘进烨的眼睛，又像从前那般平静。
“你来试试呀。”只见卓阿依然没有表情的甩开了长发，一脚踏在身后的柱子上，一缩身，又微微伸开，身体猛的向烨飞去，纯粹肉体的力量，但是参杂了灵魂的意识，他的手几乎将周围的空气拧在了一起，奇怪的力量向缠绕着烨，眼看就要切在烨身上的时候，忽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动作一滞，就这一瞬间，烨迅速的点动右脚，闪电般的射向院墙，又在刹那间扭动身体，点在墙上，瞬间的穿过卓阿的身体，停在石阶上。
卓阿背着右手轻轻点了点烨的脑袋，一边甩了甩头发，一边说，“大狗说的没错，你果然就是太懒，不过如此么，哈哈哈。”烨脸上微恼，提起拳头在卓阿身上乱打了起来。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卓严脸色越发的惆怅，这就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强大到这般了，自己当初还一厢情愿的让他随别人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儿子的感受，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他觉得无比的陌生。
晚饭异常的丰盛，烨都忍不住叹气起来，“真是富贵啊，这一顿都够老子吃半个月了。”
“好吃就多吃点吧。”卓严苦笑的看着两个外表安静的孩子，再他的眼睛里两个人也确实还是孩子。发觉儿子并没有抬头看他，又是一阵凉凉的叹息。
晚餐的时间很长，烨也是第一次吃的这么舒服，这么饱，满意的摸着肚子躺在西厢的屋檐上，静默的仰望夜空，秋天的冷风一如既往的拂过他的身体，回想四年前的自己还是一个无人愿意过问的小乞丐，如果没有曲残，恐怕自己早就在某个秋夜饿死了。想到这，他又问卓阿要来几支香，自顾的朝城南奔去。
跪在曲残坟前的烨有放声痛哭起来，不多时赶来的卓阿看着哭泣的烨也不忍上前，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印象里，那个可怕的老人太过陌生。
烨没有呆太久，香焚尽时他又恢复到了那种没头脑的样子，看到身后的卓阿，心中还有莫名的一股暖意。一会儿好似想到了什么，对卓阿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母亲？”
卓阿一言不发，突然将烨拽起来，飞奔到那个几年前两人初次相遇的祠堂。此时的祠堂更为破败了，祠堂的院门几近倒塌，垂落的腐木将院门挡了一半。
两人越过小院的围墙来到院内，中央祠堂的门上的贴纸早已被雨水冲刷的残破不堪，还有一些蛛网蒙在上面。推开屋门，一股陈年家具的气味冲入鼻腔，烨有些不适，卓阿好不受阻，接着微弱的月光找到周围的油灯，把它们又都点上，看着屋中央桌子上供着的牌位，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当他站起来时一股死寂的气息以他为中心迅速的向四周逸散，站在一旁的烨有些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当卓阿转头头来的时候他发现，卓阿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色，两行泪痕直接从下眼睑滑下。
他虽然知道卓阿的身世，但所知也不甚细，此时觉得卓阿的气息太过诡异，那种颓废感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赶忙上前摇了摇有些呆滞的卓阿，摇了两三下，却不见卓阿有什么反映。
又过了一会儿，卓阿一把将它推开来到院外，跟着卓阿出来的烨看到那个苍老的城主此时正站在院里。
卓阿看到父亲，大声的喝问，“你为什么连母亲的祠堂都不愿修整，让这里破落成这个样子？”
卓严低头不语。
“难道就是因为怕执官追杀么？”
卓严依旧低头不语。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因为你的畏惧，就可以让母亲的祠堂破败成如此模样！就因为你的畏惧，就甘愿让我随那恶人而去！就因为你的畏惧，就能够随那老天肆意的践踏你卑微的尊严？”
卓严抬起的脸庞上尽是伤色。
卓阿越发的愤怒，手指苍天大喝，“我不管你老天有什么规矩，你夺我至亲，我誓要与你决断！”
他刚说完，只听天空惊雷作响，这春日的惊雷此时一点都听不出唤醒万物的轻灵，却饱含一种镇慑灵魂的威压。
他又是一声大喝，“你怒么？你劈我啊！我在此立誓，此生必与天命抗，我之灵魂躯体，自此不入轮回！”
忽然天空乌云密布，一支粗壮的闪电直接击至卓阿头顶，看的卓严目呲欲裂，却不知如何是好，正当闪电将要落至他头顶时，卓阿耳后的愿灵忽然飞了出了，直接对着那闪电撞了上去，一阵哇哇的乱叫声传入烨的耳朵里，这一幕太过奇怪诡异，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难道冥冥中真的有天地神灵？
雷电一击过后天空中的乌云便悄然消散，月光重回正常，他来不及细想，连忙跑过去查看卓阿的情况。卓阿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脸色显得十分苍白，一旁掉在地上的愿灵小虫此时正无力的扑腾着透明的小翅膀。
……
此时，正在荡花镇喝酒的一个老头抬头看了看天，忽然眉头一皱，左手拇指在四指上快速轻点，像是在卜算些什么，不多时他捋着胡须微微点头，用没人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愿灵、言修之力，呵呵，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鸾亭郡一处矮山上的小亭内，一个双目惨白之人正低头站在一个幼童身边，只听那幼童口中低声道，“言修？”转头对身旁之人道，“小瞳瞳，你给我的报告里怎么没提到言修之力呢？”那人一阵惊颤，“这个，这个……”
海棠庄一处华贵的庭院内以为贵妇正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孩，不远，两个年轻人正在向一位脸色焦急的商人回报着什么，他身边站着一位脸上尽是麻子道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在此时，一脸闲淡的道人忽然眉头一皱，低头对身边的妇人轻声说道，“那处愿灵的气息貌似消失了，可能已经与人缔上了灵结。”说罢，那妇人忽的面色一阵煞白。
……
烨拾起地上的小虫看了看，发现小虫竟然没有死，那双小翅膀虽然很无力，但他还能感觉到小虫身上的气息，甚至听到小虫微弱的声音，似乎在说，“坏人，快放开我。”
烨一阵好奇，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将愿灵小虫放在卓阿肩上，扶着卓阿站了起来。又拉拉了卓严的袖子说，“大叔，赶快看看哥哥怎么了。”
卓严无语，抱起脸色苍白的卓阿和烨一同回到了府上。
烨在卓阿的床前守了一夜，清晨时方微微睡去。醒来的卓阿看着一旁睡着的烨一阵苦笑，又拎起小虫看了起来，“谢谢你。”
许久后小虫竟然对他说了一句话，“不用谢，那雷电我不怕的。”
听到愿灵小虫说话，卓阿很是惊讶，“你原来会说话啊！”
小虫一听马上又活泼了起来，哪里还有昨夜被雷击倒后的无力样子，用着一幅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是啊是啊，原本你是听不到我说话。”又在睡着的烨头顶上飞了一圈，接着说，“这个坏家伙以前能听到我说话，不过我不喜欢他，他太坏了，还想着吃我。本来你是听不到我说话的，不过昨天你发怒的样子看的我好伤心，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力量就融入到你的魂里了，所以你现在才能听见我说话的。”
“那你到底是什么？”
小虫好像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只好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叫愿灵。以前有个狐狸姐姐在那个小湖里，被锁在一个小盒子里，很可怜的，我经常听见她哭，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就有了身体，然后就被那个可恶的臭女人抓起来了，还天天吓唬我。”说着又做出已付愤怒的样子，“那个丑女人最讨厌了。”
卓阿看也无法问清楚，只好作罢，又将小虫放到肩头，起身坐在窗前发呆。
近响午时下人端着一牒牒的菜送到他的屋里，他跟刚睡醒的烨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直到吃完都没有见到卓严，卓阿脸上又是一阵落寞。不知为何，昨夜那雷击过后，他的感觉更敏锐了，但是那种内心的各种情绪也愈发的强烈，尤其是对母亲的思念的和对父亲的不满，而此时父亲依旧没有出现，这让他心中的愤懑更为强烈。
吃过饭卓阿拉着烨直接出了城。
烨问他，“你真的不跟你父亲告别么？”
卓阿苦笑到，“不了，我们这就去找那个人。”
不远处看着两人登船的卓严心中一阵苦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他也不知如何阻止自己的儿子，那道闪电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昨日的喝问依旧荡在心头，他久久不能平静。“真的是自己太懦弱了么？还是自己太过无情，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为了心中的想法走下去，为什么自己只能这般颓唐？”
看着两人乘坐的小船消失在南疆的雾气中，卓严的双拳紧紧的一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
两人乘船随文水而下，经过卓成东北部的一片沼林后眼前的风景豁然开朗，雾气弱了下来，一条水道直接插入一片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中。烨以前在卓城的时候经常能在晴天里看到这片山峰，连绵一片，远比鹤峰周围那段山脉巍峨，这段山脉也要庞大的多。
沿水而下时原本飞快的船速也缓了下来，船家说是山涧中多礁石，要多加小心才行。山间的景色十分秀丽，这里不像卓峰那么荒芜，处处葱绿，只有顶端才能见到几处裸露的山石，山间不是划过几只不知名的飞鸟，留下一串串或悦耳或悠扬的鸣叫。两岸并非完全笔直，时儿会遇到一些坡地，上面大多长者粗壮的青竹，青竹下就是裸露的石岩，两人都惊异这竹子的生命力，竟然能够直接在岩石上生长。水中不时跃起漂亮奇特的小鱼，看了几次后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些鱼儿竟然是扑出来吞食水面上的蚊虫，他们更好奇的是这么湍急的河水上竟然还会有蚊虫。
入夜时他们还未到达陇山的腹地，只有到腹地方能上岸，那片地带虽人际稀少，但也算有人居住，入陇山也只能从那儿走。无耐只能和同乘的人一起吃起船家刚刚捕到的小鱼，这小鱼道颇为鲜美，虽未用香料，只是清水煮了加点粗盐，但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约莫子时，两岸的风景越发模糊，两人借着船上微暗的灯火还是看出了大概，河道两侧的石岸越发平坦，那种粗壮的竹子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们便听到船家的喊声，“陇山腹地到了，要下船的客官抓紧了。”
两人出了舱就直接往岸上赶，此处竟有一处小镇，说小的确是太小，这个镇子一眼就能望到头，不过二三十家住户紧邻在岸边，这么小的镇子与寻常的村子都没多大差别，但竟还有酒楼商户，倒也算的上是镇子的规格。因为陇山的青竹质地极佳，所以在外也算是十分畅销，但能够进山的倒只有这一地，所以来此采竹的竹农倒也不少，刚才同船前来的就有几个竹农。也是如此，来往的商家多会在此地休息一番，所以各类服务倒也齐全。
上了岸略微疲惫的两人就直接去了客栈，叫了一桌便饭直接在房里吃了起来，两人边吃边讨论怎么去找那个人。烨原本觉得找人应该没那么难，之前去鹤峰他很随意就找到了秘洞，以为这陇山应该找起来也很简单，谁知进了陇山才发现这片山脉如此庞大，关键是所有的山峰都是高耸入云，根本不像鹤峰那样一支独秀。
讨论了半天两人都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于是只好睡下，等明日在镇里问问。
躺在床上的烨毫无睡意，躺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睡着，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以为真正的修者就忍不住的兴奋起来，一边想着一边还将怀中的青玉掏了出来，一阵摩挲。
就在他把玩青玉的时候，青玉上忽然一阵青光闪动，虽然并不十分明亮，但也把整间屋子都照的明亮起来，强光刺来，卓阿也醒了过来，看着烨手中发光的青玉也是一阵好奇，“估计有办法了，这青玉竟然能自己发光，那位高人应该能觉察到吧。”
烨一听也是点头，“要不我们拿着它上山吧，在山顶上发光那高人肯定更容易看见。”说罢就要起身走。
烨还没迈出步子就被卓阿在脑袋上来了个响枣，“你傻啊，不懂怀璧其罪么，这东西大半夜这么亮肯定会惊动别人，在房里还好，要是出去怎么遮掩。”
烨挠挠脑袋指着卓阿耳后的小虫反驳道，“那小虫藏在你耳朵后边不也没人看到么，我们也把它藏起来不就好了，真是笨啊。”
卓阿一听微微尴尬，一着急竟然没想到。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忽然在他们的屋子里浮现，是一位洛塞胡子头发凌乱的大汉，此时正盯着烨手中的青玉眉头紧皱。
卓阿一看这人小声在烨耳边说道，“我就说吧。”一边说着一边还悄悄运起刺杀术的身法就要往男人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