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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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桑看到卓阿的动作,心中微微赶紧,礼貌的将两人让进屋内。

    那一家五口没了先前的惊惧,又回到了那副惆怅的面容,怀抱干瘦孩子的妇人看着松桑请进来的两个年轻人,有些不解松桑的想法。“道长,那愿灵不是已与这少年缔结了灵结了么,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唉。”松桑微叹一声,“不是,愿灵一生只能缔结一次灵结。”

    “那……”

    松桑转头对两人说道,“我有一事相求,如果二位愿意帮忙,我可以提供足以让你们心动的代价。”

    妇人虽然不知道松桑想做什么,但是也很是肯定的说了句,“只要我们能够做到,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你们能救好这孩子。”妇人看了眼怀中双眼紧闭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那中年先生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烨有些惊愕,“等等,你们说什么救孩子,我们不是大夫啊,救人这事儿找我们可是找错了。”

    卓阿又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看着松桑说,“不知何事?”

    松桑这才松了口气,讲出了缘由。原来松桑多年前曾随他人到过无途东岸,只是那时的他能力一般,修行了没几年,当时同行的人中有一位老年很是照顾他,可惜他们没有走出多远,便死伤大半,他也是在那老人的帮助下才逃了回来,不过他和老人都受了重伤,老人连无途河都没赶到就死了,临死前曾请求松桑到青田海棠庄找这妇人一家,代为照料。

    这一家是那老人同族仅余的一支,夫妇两人对家族之事不甚了解,只知祖上有修者,但两人不喜修行,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松桑从东岸回来后就一直跟在两人身边,帮他们清除障碍。一家几口原本过的还算好,在海棠庄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商家,可惜两人的三儿子天生顽疾,生时就差点没能活过来,幸好松桑出手相救采勉强保住性命。不过这孩子天生命苦,七魄缺三,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修者身上,那算是很大的打击,但不至于如此,但对于一个普通的孩子来说就大不一样了,少了三魄身体很难正常成长,而且体内的先天精气还会不断流失,现在这孩子已经十多岁,但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身高,且瘦若枯骨。

    两人听完都对这孩子生出怜悯之心,原本还不在意的烨也心软了下来,自己虽然不知身世,但至少自己身体健全,还有机会看看这大好世界,这孩子就可怜多了,生在富贵家,却无富贵名啊。

    松桑说到,这孩子生于鬼节子时,乃是天谴所致魂魄缺失。原本他们是想寻那愿灵,愿灵虽生于天地间,但不受天地规则所限,他们由灵气汇聚而成,由执念孕育而生,如果与他人缔结灵结,便能阻那天地之咒,如果愿灵与这孩子缔结灵结,那孩子就能逐渐恢复,至少可以过上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可惜被卓阿抢先了一步。不过也怨不得卓阿,他本就无意去抢,愿灵当初被女湖神送给他们,当时并未结成灵结,之后卓阿指天立誓时方才心有所感,自动结成了灵结。松桑对愿灵了解也不多,当时并不知道如何捕捉愿灵,实际上即使他捉来了,也不一定真就能让愿灵与孩子缔结灵结。

    听到这里,那愿灵小虫也从卓阿的而后飞了出来,在孩子的身边绕着飞了好几圈。愿灵在孩子身边飞绕的时候竟然也醒了过来,似乎愿灵能阻止他身边侵扰的天地规则。不多就愿灵回到卓阿肩头,对他说,“我也没办法,我刚才废了好大力气才能挡住他身边的浊气,支撑不了太久。”

    卓阿无言,看来让愿灵帮忙是不行了。不过他对所谓的天地规则十分厌恶,这也让他对这孩子更是怜悯,“想来道长也知这愿灵无法帮忙,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松桑犹豫了一下,说道,“的确还有别的办法,这几年我听说一种方法可以补齐普通人的魂魄,需要炼制补魂丹,只是这补魂丹缺少一味主药---叹息草,这草药只生在大悲之所,葬万千尸骨之地,我正是想求两位帮忙寻找此药。”

    “你的能力好像不比我们差太多,难道还取不了这叹息草?”

    松桑面色发灰,“我在东岸时受了重伤,被一地的守护者夺去了一方主魂。一般这种埋骨之地煞气萦绕,生魂不全者往往有去无回,我死到没什么,权当报恩,不过如果死了还没能取回这药来,还不如不去。”

    烨和卓阿没有急忙答应,稍稍合计了下,又问道,“何地有这叹息草,还有那地方有什么危险么?”

    松桑看了卓阿一眼,“至少对于他应该是没有危险的,他身上那股气息与那地方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危险吧。”松桑说完也觉得有些无法确定,原本肯定的语气也变得犹豫了起来。“如果二位真不想帮忙,在下也不为难二位。”

    烨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地方在哪?”

    松桑听到烨并没有直接拒绝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正常的说道,“青田花海。”

    当听到松桑的这个地方时,两人的表情立刻变得丰富起来。这青田花海在青田郡和垦野之间,但从地图上看好像是从垦野单独割出来的一块,烨在鹤峰时看过一些南疆的州郡志,其中就有提到这青田花海。青田花海虽与州郡同级,不过却好像没有人族居住,青田郡和垦野的妖族都很少踏足那块地域,不过书上倒记载了青田花海的奇妙之处,整个青田花海四级如春,即使南疆最温热的滨汐洲都没有这样的地方,而且整片陆地开满了鲜花,终年不败,甚是妖艳。烨以前看到这些的时候就默默想过,以后一定要到那青田花海看上一看,此时听到松桑也说在青田花海,更是不再有异议,像小鸡啄食般快速的点着头。

    卓阿倒与他不同,卓阿也知道这青田花海,不过以前的了解可能跟烨印象里的不差多少。但他以前那位半吊子师傅到去过很多次花海,听那位师傅说,花海中隐居了一些他也不了解的妖族,还有一些怨鬼,妖族倒还好,他们隐居起来很少招惹旁人,不过怨鬼就有些难缠了,遇不到还好,一旦遇到了,怨鬼肯定与你纠缠。怨鬼本是三魂之一的恶念之魂,生灵逝去时如果为恶、诅咒的执念太深,这一支副魂就无法离开人世,久而久之就会化作怨鬼,一般修者的手段很难将其打散。他也问过那个不靠谱的师傅为何花海会有怨鬼,那个半吊子师傅提到花海似乎是万年前的战场,尸骨成河,后在尸骨之上出现了这片万年不败的花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想着这些卓阿还是有些犹豫,不过看到那枯瘦的孩子时这一丝犹豫也被他果断抹去了,然后也肯定的对松桑点了点头。

    看到两人同意前去花海,松桑也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才微微拱手。那中年商人更是直接跪在地上,看的卓阿一阵不自在,连忙把商人扶起来,冷冷的说,“别折我的寿,我们只是想去看看花海,顺便帮你们找药而已。”

    晚间一家人好生款待了两人,烨吃饱喝足便自己出门逛街去了,这大好的繁华他可要好好看看。卓阿并未随烨一同前去,而是独自坐在院外的假山上看着天上的碎月发呆。

    松桑看到卓阿,从怀里取出一柄黝黑长剑说,“我看这位小哥也没有武器,这个赠予你防身。”

    卓阿不在意的接过了过来,“我正好想要一柄剑。”

    松桑又道,“这柄剑是围地南缘的无底崖的石壁上找来的,有高人说这种剑可斩生魂,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用,想来会对那怨鬼有用,你应该用得上。”

    卓阿将黑剑放在一旁继续望月。

    次日清晨,两人向松桑问清了方向和叹息草的大致模样便直接离开了,未向商人夫妇告别。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青田花海的腹地,听说整个南疆只有那里才有叹息草。一路奔行百余里,两人终于见到了青田花海。那花海与青田郡相邻,站在花海边才能感觉到那种被花海覆盖的一望无际的原野有多震撼,花海与青田郡之间有一条十分明显的隔离带,隔离带是一条黝黑的土道,看上去像是很少有人踏足,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那这隔离带恐怕也有万年之久了。卓阿想起了啄潮,如果花海真的是万年前的战场,啄潮可能也知道这片花海,只是此时的啄潮不知还能不能再度醒来。

    两人朝着漫无边际的花海走去,花海里都是五颜六色的小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脚踝高,他们踩过的花瞬间就会恢复,这也让两人有些惊奇。在花海的边缘向内望去,只有看不到边际的各色小花,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标记,两人只能靠着太阳分辨方向。他们一直向西南方向前行,按松桑的说法,花海的腹地就在西南方向,那叹息草实是一种紫色的花,而且只生长在裸岩上,看来他们还要走上不短的路程。

    卓阿以踏入花海就感觉到一股很奇怪的气息,像是漫天的悲伤向他涌来,他问烨时发现也有这种感觉。悲伤的气息卓阿很是熟悉,那十年的体悟他可记得清晰无比,只是这时感觉到的这种悲伤有些不同,用悲壮来形容恐怕采恰当,但这种悲伤不知被什么力量抑制着,难以散发,否则以卓阿的认知来看,这里绝对不可能会是这般美轮美奂,那种悲壮的沾染足矣让这片大地万年腐寂,生灵难以存活。

    就这样,两人在花海中一直奔行了半日,日上头顶时两人发觉这花海中竟然浮起莫名的雾气,越往前走这雾气越明显,他们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前行的速度也放缓了下了。

    卓阿刚握起黑剑就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一阵抽动,仿佛是大气在抽泣,一旁的烨说他好像听到了一种哭声,小愿灵飞到卓阿额前说他也听到了那种哭声,而且很害怕的样子。烨很难描述他听到的哭声,只是感觉到那哭声低沉,像是来自壮汉,听起来十分怪异,也很是不舒服。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灰色雾影出现在两人身后,卓阿感觉到光线变暗,瞬间转头向身后刺去,一剑之势仿若撕天裂地,带着一声有如低泣的声响,长剑刺出时的效果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理想,犹如砸在钢板上被弹了回来。

    这时他们也看清了来人模样,一高身高超过他们两倍的大汉,浑身被一股灰色的雾气围绕着,偶尔露出的皮肤上能看出像是钢皮一般的皮肤。

    巨汉一击弹回了卓阿的黑剑,抬起大脚就向他的头顶踩了过去。烨见状忙握起匕首,催动紫竹灵气向巨汉的膝盖刺去。这巨汉果然行动缓慢,根本来不及反映酒杯烨在他膝盖上刺了过去。

    巨汉好似吃痛般收回脚,不过他膝盖上的大洞在雾气萦绕下竟然又缓缓恢复了。

    卓阿和烨猜这可能就是那所谓的怨鬼了,不过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对付他的好办法,这怨鬼一身皮肤坚硬如铁,那黑铁剑都被皮肤直接弹开了。烨的一击蕴含了紫竹精气的那种撕裂之力,这才勉强将他的膝盖刺穿,可这怨鬼的恢复能力也太强了点,瞬间便恢复的完好如初了。

    两人都不是笨蛋,尤其是他们都学过刺杀术,养成了一种习惯---打不过就跑。

    烨朝卓阿眨巴眨巴眼睛,卓阿会意,立马掉头就跑。

    谁知这怨鬼虽然肢体动作很慢,但跑起来倒一点都不慢,他一步顶两人两步,而且巨力之下走直接变成了单腿跳,两人把速度发挥到极限也甩不掉这巨汉。

    烨一边跑还一边抱怨着,“他娘的,这大块头真能跑,累死小爷了。这帮个忙再把自己搭里边可就真他娘的不值了啊。”

    一直跑到黄昏时他们依然没有甩掉怨鬼,而且周围的雾气越发浓厚,最远只能看清二十丈。卓阿担心再往花海的中心跑恐怕就伸手不见五指了,就和烨商量了起来,不过半响也讨论不出什么办法,只能喘着粗气继续跑,身后愤怒的吼叫声时不时传过来。

    就在这时,一篇葱郁的矮木涌入两人眼中,终于在这漫无边际的花海找到一处可以标记的地方,跑到近前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矮木,原来是一片半人高的花株,一株株指头粗的花株紧紧挨着,围成一个庞大的圈,每支花株上都生长着不足指甲盖大的娇小粉花,很是奇异。

    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吼叫声,两人顾不得其他只好翻过花株向圈里跳。还没等两人跳上去,只见两支碧绿的弓箭就像两人飞了过来。卓阿一看不对,连忙拉着烨往后退。

    倒在地上的两人此时心里就是一个哭,后又追兵,前路又不通,真是倒霉到家了。烨还尝试着喊了两声,“有人么,帮帮忙啊,要死了。”

    不过没人回应,只有两支再度飞来的碧绿弓箭。

    就在两人万分绝望之时,身后的巨汉也赶来了,只见那两支弓箭直至的刺进了那巨汉的双目之中,巨汉一阵吃痛,身形猛烈的抖动起来,不多时,化成一阵灰雾消散而去。

    巨汉消失后两人轻吐了一口气,身后的问题终于解决了,不过眼前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怨鬼被击杀后,那奇异植株包围的圈中跳出两人,两人长相十分奇特,整张脸都像是用木头雕成的一般,能看出其中的木纹,这绝对不是人族。卓阿在白槐海崖时也见过许多树妖,不过那些树妖一般都是人形,看上去并没有这般奇怪,一般只有精怪才会在化成人形时保留一些原有的特征,看来这两人就是某种树木精怪,没有完全褪去自身的特征。

    跳出来的两人没有说话,直接一人抓起一个,带着卓阿和烨向圈中跳了回去。被他们抓着的时候烨感觉完全用不上力气,自己力气已经很大的,但是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老树缠上了一般,根本无处着力。

    来到圈内,两人才看清了大概,这里似乎是这些精怪的聚居地,圈内的雾气很淡,四周也能看清个大概,方圆约莫两三里,中央有一些高耸的怪木,怪木的顶端长着许多和外边成圈的植株上类似的粉色小花,怪木的中间大都是分开的,里边有一个个小屋子。烨看的奇特,长这么大哪见过如此奇怪的地方,就连那些常见的妖族聚居地都没去过,这更是让他看的惊奇,一张嘴保持这圆形。

    不多时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最大的那株怪木中,怪木中竟有一个方圆两丈左右的屋子,物种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跟两个怪人长相类似的中年人,正用一双诡异的绿色眸子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