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巷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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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城主府,两人拿着楚霄的批文感觉终于安稳了下来,边走边商量着怎么去找那为叫作鬼伊的老人,菱花城这么大,想找一个人还真的是有点无从下手,他们想到了之前在酒馆里碰到到那两位楚家兄妹,两人既然跟城主同姓,当日又在酒馆中表现出那种强势,想来在这菱花城中的影响也肯定不凡。只是当初烨焦急拉着寻文离开的时候甚至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现在如若再去求人家帮忙,恐怕就有点尴尬了。商量了片刻,他们还是决定先到四处看看,顺便也赏赏这菱花城的美景,入夜时到绝欢楼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叫做鬼伊的老人。

    沿路走来,街道边不断突兀而出的奇特建筑已经让两人看的目不暇接,怎么都感觉不到有厌腻的感觉,即使是重复的用材,也会有不尽相同的表现。

    两侧层出不穷的小酒馆里不时的传出一阵阵美妙的琴音,菱花城中之人果然像楚霄说的那样,都嗜爱琴音。

    两人游荡间不知觉来到一片巨树之下,这株遥指天穹的古木树冠方圆几丈,树下横插着几条看上去极不规则而且不时很平坦的小竹道,相连处连接的地面还是那种厚重如石的无名木头,上面立着一些木桌和木墩,寥落的坐着几个人似乎在品茶。烨想四周看了看菜发现,原来不远处摆着一处茶摊,摊主正慢吞吞的托着茶盏送往树下零星错落的小桌上。两人也难得有闲情雅致,便也叫了一杯清茶,坐下细细品来。

    摊主看了两人的批文倒也没像之前酒馆里的小二那般畏惧,知道他们是从城外而来便拎了壶新茶坐在他们的桌上闲谈了起来。“两位客官初到这菱花城,肯定有许多不适应吧,城里的人大都喜静,而且这里鬼气浓重,感觉你们的体温可能也不是太容易接受吧。”

    “恩,是啊,我还听说这城里的人都喜欢听琴,那一定是有不少名师吧。”

    “实话说啊,名师到真没有几个,现在比较有名气的也就是城东楚家大小姐楚嫣、城主的义孙竹盐、绝欢楼楼主梅九三位,其他的都很难跟他们相比了,今晚在绝欢楼还有非常难得的三琴合奏呢。”

    寻文听到楚嫣的名字倒也不觉奇怪,这个以琴为尚的小城里如果琴艺过人,那有几分威势似乎也不为过,倒是这个大小姐,让他联想到了城主楚霄,这个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于是便追问道“这个我们也听说了,不过您说的这位楚家小姐是不是就是城主的孙女啊?”

    “两位也听过楚大小姐的大名啊,不过她不是城主的孙女,虽然是有些亲戚,他们的关系可不怎么好。”摊主扭头看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这楚家本是菱花城第一大家,也算的上是人人顾忌的,城主一直都是楚家人,后来楚家人自己争做城主之位,便发生了些争斗,现在城东城西两个楚家可是不怎么交往的。楚大小姐的爷爷其实就是城主的哥哥,不过早就去世了,都传说是气不过才死的,之后两家更是老死不相往来。”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寻文端起茶细品了一口,楚家兄妹和他们见面看来很有可能是想拉拢他们,不过他们也没什么时间来管别人的私事,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便问道,“我们来鬼涧其实也是找位老人,名叫鬼伊,不知您可曾听过此人?”

    摊主听到鬼伊的名字顿了顿脑袋,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很熟悉,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年纪大了又健忘了。”他一副难受的样子,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桌子,似乎有什么想起了些什么又想的不清楚。

    烨看着摊主奇怪的样子感觉不对劲,拉着寻文起身离开了,走出不远便对寻文说,“咱们刚到菱花城的时候我可是记得这里的人都好像一副很害怕我们的样子,今天再来看似乎就没有了,从他们身上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害怕的样子,我们的体温也没有变,他们似乎忽然间就不害怕我们了,而且这个卖茶的感觉很奇怪,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健忘的样子,他刚才的表情看的出很痛苦,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

    从城主府出来的三人一路尾随着烨和寻文两人直到此地,看到两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便一直跟了下去,只是他们很奇怪城主的吩咐,应该有很久都没有让他们三人同时出动了。

    就在他们感觉无聊的时候忽然看到街角处飘然而过的两个身影,正是前来寻找烨他们的楚嫣、楚成,楚云看到楚嫣忍不住追了过去。他对楚嫣的美色垂涎已久,只是碍于两家的关系,一直不敢表白。不过楚霄没有孙子,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就把他当成孙子来娇生惯养,整日里一副傲气凌人的样子,如果不是菱花城特有的宁静气息熏陶,恐怕要比现在更加不堪。

    一旁的竹盐笑了笑说,“嘿,大个子,你不去追他吗?他可别做出些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来,到时候又让你爷爷替他擦屁股。”

    楚天看着竹盐笑着的样子心里一阵厌恶,早就想自行离去,省的看着这幅嘴脸再心烦,“也好,我那个兄弟天天跟着个女人转悠,还能做点什么,我去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明智之选。”这楚天和楚成两人是亲兄弟,不过都是楚家的外家子弟,攀不上大亲,不过两人都是天生一身怪力,身体又壮实,练得一身好武艺,在这个修者众多的小城里倒也有几分出色,只是两人结束修习之后被派往本家保护楚家安全,楚天来了城主府,楚成便到了城西的楚嫣家。

    竹盐昂首向他们几人离开的方向看去,细窄的眼睛里闪着点点寒光,“不错么,能够找到这菱花城的所在,也不枉我一番指引,既然都不辞辛苦的来了,就让我好好陪你们玩玩吧。”他甩开额角的碎发,露出几道细小的疤痕。

    尾随着楚云楚天二人一路来到里绝欢楼不远的一个小巷子,楚嫣似乎也觉察到了身后隐隐约约的气息,示意楚成先行离去。素衣飘起,一阵恍惚间楚嫣便出现在楚云面前,楚云被这一幕惊得有些呆,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又霎时顿了下来,脸上带上一撇痴笑,看着面前轻纱掩面的楚嫣几乎都忘了自己的目的。

    “不知今日两位尾随我们至此,是有何意。”楚嫣的语气里透着阵阵寒意。

    楚云一脸堆笑的说,“大小姐,恐怕是您误会了,我们只是碰巧到此,没想到竟能跟您碰上,我还真想说巧呢,要不我这儿邀您到前边儿茶座品品清茶怎样。”

    “废话还是不要多说了,你觉得我可能跟你在一张桌上喝茶么。”楚嫣微微扭过头,做出一副厌弃的样子,低声嘟囔着,似乎在说这幅德行还想什么呢。

    楚云好像听到了楚嫣的话,有些难堪的皱了皱眉头,脸色红的好似猪肝,“既然无意一同前去,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楚云绕开身,刚想要离去,就被楚嫣一声轻喝给惊了回来。

    “听着,别再跟来。”说罢,楚嫣转身离开,边走边说,“如果真想跟来,我也不介意试试你的长刀鬼听。”

    没等楚嫣走出几步,空中忽然暴射而出几支低鸣的雾箭,正是向着楚嫣而来,气势夺人,微不可闻的声响在利箭几乎刺入楚嫣皮肤的时候才传到她的耳朵里。转瞬间莲步轻踏,身影几经辗转,如幻影般的身体才渐渐减缓了移形的速度,幸好楚嫣随着盲眼老人习得这如幽莲般的步法,否则此时恐怕已经命归云外了。

    巷子深处一个狭小的隔板处,一个身袭绿衣的男子头上正渗着冷汗,此人正是竹盐。

    楚嫣缓身飘离,手中不知何时抱上了一把琴,琴上无弦,却隐隐散发着阵阵绿光,光芒散处寒意乍现。她低声的说道,“竹盐,你若想杀我尽可直接过来,又何必如此畏畏缩缩。”

    隐在暗处角落里的竹盐缓缓地走了出来,嘿嘿一笑,“呦呦呦,大小姐说的严重了,我也只是一时无聊想试试您的身手而已,况且您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我这几支箭就给伤到吧。”说着便来到楚嫣身边,白皙的手指缓缓地将楚嫣手中的琴拨开,“今晚自有琴赛,现在就把咒心拿出来可是有点早啊。”

    楚嫣哪里会看不出竹盐的心虚,只是她却猜不出这其中的用意。她认识的竹盐可不是一个容易轻易犯错的傻瓜,如果他真的想杀自己绝对会精心准备,一招使其毙命,在这种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竟然还用了最容易辨别出来的雾箭,摆明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他所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她就决定先到挡下这三人,三人跟随自己而来,恐怕也是为了烨和寻文两人,他们应该也是知道了两人跟月明有关才会如此。

    竹盐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背对着楚云楚天两人,见楚嫣似乎没有收回咒心的意思,忽的手中也是出现了一把琴,仲尼式的琴身似一柄过分宽厚的长剑,龙池上刻着‘奔雷’二字。琴身在他手中出现的时候就泛起了一阵阵低沉的嗡响,“既然大小姐现在就想与在下一较琴艺,我又如何能拒绝呢。”弹指动弦,一阵龙鸣声刹然跃起,“琴名奔雷,还望大小姐赐教。”

    言罢,竹盐左手擎琴,右手如玉般的手指灵活的闪动起来,铿动之间一阵阵惊雷般的龙鸣声四起,闪身而退,他的身体周围飘忽的鬼气渐渐凝聚,最终凝聚成一支支通体乌黑的利剑,比方才的雾箭看上去要锋利的多,锐利的箭头还闪着阵阵寒光,轻抚琴弦,一阵阵寒光爆闪,利剑穿梭的破空声犹如凤鸣,惊煞而出。

    楚嫣犹豫了一霎那,随即莲步急转,险而又险的躲过了一支支飞奔而过的利箭,即便如此,还是有一支抚着面纱而过,将面前的轻纱滑破。

    竹盐身后的楚云看到楚嫣露出的面容,顿时有些痴了,那张精致的面庞可不就是他日日想念的么,平日因为两家的关系,本就接触很少,而且就算真的见到了,也是一副面掩轻纱的样子,很少能够见到楚嫣真正的面容。而此时再次一睹真容,顿时被那貌若天仙的面孔给吸引住了,心中也是色念顿生,对竹盐大声说,“把她给我拿下。”随即发出一阵令人厌恶的笑声。

    竹盐听到楚云的话眼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楚天拉着楚云的手臂,轻咳一声,低声说,“这个不太好吧,大人说过,未到月明之日,都不要轻举妄动。”

    楚云一听,顿时有些恼怒,“管他什么月明,琼玉既然都知道在哪了,找到它也是很快的事,爷爷他的能耐这么大,还能怕了这个。况且鬼伊也死了,这城西楚家除了这小妞和你那个废物兄弟还有谁能站的出来,今日我就要把她给带回去,别他妈拦我。”楚天听了楚云的话也是嘴角一撇,不屑的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说些什么。

    楚嫣站的有些远,没有听到楚云之后的话,不过前边倒是听得分明,今日在此如果只是竹盐一人,倒也能够斗得几分,可是现在如若和三人同斗恐怕就要危险了。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心中默默祈祷盲目老人早点觉察到这一切,能够出现帮她解决眼前的难题。

    咒心上若隐若现的琴弦忽然间轻柔的飘动了起来,一阵扰人心神的琴音弥散开来,一阵阵刺痛感如同跗骨之蛆之躯般忽然出现在三人的身上,楚云的感觉最明显,此时已经俯身在地,痛苦的身体不断地扭动了起来,指尖处的指甲盖也被一股无名的力量给掀了起来,四溅的血水在他的手掌上摊散开来。

    竹盐耳中已经流出了几丝鲜血,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猛地起身后退,后退间指尖猛的划过奔雷,一阵阵低沉的闷响声仔四围跳动起来,随着这闷雷般的声响,三人的痛苦渐渐地减轻了下来。楚天手持圆面铜锤,起身一跃跃至楚嫣身前,看起来重逾千斤的锤子在他手中犹如纸棍般轻松地挥动了起来,随着一阵呼啸的破空之声,眼看就要砸在楚嫣娇弱的身上,忽然咒心上的琴弦猛地弹起,虚幻的琴弦此时如利刃般顶上那巨大的重锤,碰撞处传出阵阵的火花。

    楚天看一击未能奏效,重锤顺势向后甩去,一个回转在此砸向楚嫣,楚嫣莲步轻移,几次都险险的躲过了楚天即将砸下的重锤。

    不过刚刚用咒心释放出的第一击并不成熟,虽然效果不差,但也耗费了她打大量的灵力,此时想要躲避楚天手中飞移的重锤都有些力不从心,疲惫的感觉让她觉得就算没有重锤的击打估计也会很快倒下去的。

    正当楚嫣几欲绝望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楚天看到疾奔而来的身影,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你也能拦得住我?”

    来人正是楚成,他刚走出不远就听到身后猛然传出的几声龙鸣,当时就觉得有几分怪异,碍于老人交与自己的任务,平日里小姐也不喜欢自己违背她的命令,就一直远远地跟随着烨他们,一直没有回头。就在方才,心头忽然一阵纠痛,那种感觉让他再熟悉不过了,小姐练琴的时候没少受过这种苦,那个幻术好像小姐掌握的还不完全,每次练完琴的时候都会一副很是疲惫的样子,虽然自己练习的时候常常会用到,但是和他对招的时候用的却是少之又少,可能就是掌握不好的缘故,而此番却使了出来,恐怕定是碰上了难以解决的事情。

    没想到刚到就看到自己的亲哥哥正举着重锤向小姐砸去。

    楚天没等弟弟跑到跟前,手中的重锤又动了起来,比刚才的动作更快,楚嫣甚至都来不及撑起琴弦,重锤死死地砸在弦上。变故突生,琴弦没有受到楚嫣的催动却自行涨动了起来,猛地爆闪出一阵阵绿色的寒芒,将这柄几乎夺走楚嫣性命的重锤给挡了回去,被弹开的重锤正面还不断的爆出一阵阵呜鸣,剧烈的震动让楚天的虎口都裂开了。

    楚天落地的时候一声重响传出,他被弹开的力量并不大,最重的倒是他被震开时爆出的炸裂感,传至手臂的时候他感觉手臂中的骨头几乎在那一击之下全都碎了,紧接着更加剧烈的感觉四散开来,等他落地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了,昏了过去,虎口处渗出的鲜血已经将那柄重锤染得通红。

    不远处站着的就只剩下竹盐一人了,楚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死过去了。

    这边的楚嫣在刚才那一击之下似乎也受到了反噬,盲目老人在他的琴上封印的琴咒力量过大,散开的那刻自己也受到了反噬。

    竹盐缓缓地走到楚嫣身边,看了看目光凌厉的楚成,“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有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带着你家小姐走吧,要是我的心意变了,恐怕连你都走不了。”此时他的奔雷琴上正蒙着阵阵乌光,氤氲的力量让人看了心生寒意,楚成能够感受到那种慑人心魄的力量,没有多说话,把楚嫣抗灾肩头,飞也似的逃离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