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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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其实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发现。

    他仍然记得二年级的时候,在海格的小屋,他和兰斯、德拉科披着隐形衣,可是邓布利多却准确地看向了他们,向着他们眨了眨眼睛。对此,哈利并不感觉吃惊――毕竟邓布利多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巫师,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瞒得过他的眼睛的呢?

    但是他仍然选择跟了上去,因为不管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要跟卢平和小天狼星说的‘事情的真相’具体是什么内容,他们隐瞒的都不仅仅是卢平和小天狼星,还有他。

    如果这件事情跟兰斯有关,那么他一定要知道,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被抓住而已。

    而且,凤凰社到底是什么东西?哈利至今也没有明白。

    哈利披着隐形衣,他轻手轻脚的远远地跟着四个大人,四人脚步的杂乱更好地隐藏了他。

    邓布利多领路,他们走下一个偏远的楼梯,这里似乎是个废弃的角落,墙皮脱落,台阶也很旧。哈利跟着他们,他停在楼梯的拐角,悄悄地探出头。

    邓布利多打开了一扇厚重的红木门,门板上,金色老旧掉漆的英文写着‘会议厅’。

    “请吧,几位……”邓布利多没有进去,他扶着门,礼貌地说。

    一头雾水的小天狼星、疑惑却平静的卢平,还有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斯内普都鱼贯而入,邓布利多最后一个走了进去,老人关上了门。

    哈利倚靠在墙壁拐角处,他正在犹豫该怎么办,就在这时……那扇老旧的木头门忽然无声地缓缓的自己打开了一个缝隙,看起来,邓布利多一定是忘记关严它了。

    哈利蹲在楼梯口,他注视着这扇门正对的墙壁――大人们在房间里点燃了蜡烛,所以从半掩的门缝露出了一道亮光,打在了墙壁上。

    “邓布利多,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还要这样神秘?”墙壁上影子微晃,看不出是谁的,但这个声音来自卢平。

    “我有两件事要说,第一件是关于兰斯的。”邓布利多的声音响起,“你们还记得十四年前的那一天吧,莉莉和詹姆的家遭受袭击……”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小天狼星低沉地说道。

    “当时兰斯在你那里,而哈利在莉莉的保护下活了下来,因为血缘保护咒。”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他真诚地说道,“首先,我要像你们表示最真心的感谢――作为他们关系最密切的朋友,你们信任我,听从了我的意愿,将哈利放在了他的麻瓜姨夫家,却把兰斯单独留在了魔法界。”

    “这对我们来说都很痛心。”卢平轻声道,“当时没有人想要这对可怜的双胞胎兄弟分开……”

    “是的,直到今日,我应当告诉你们,为什么我当时要让他们分开――这不仅仅是因为兰斯的身上没有血缘保护咒,更是因为,如果哈利跟他在一起,保护咒的效果也会消失。”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兄弟吗?就算兰斯没有受到保护,但是至少哈利跟在他的身边,也应该被保护啊。”

    “问题就在这里。”邓布利多严肃地说道,“兰斯和哈利的确是双胞胎,他们是毋庸置疑的血亲,可是在血缘保护咒上,却出现了这奇怪的事情――保护咒似乎不认可他们的血缘关系。”

    “你把我绕糊涂了,邓布利多。”小天狼星喃喃道,“他们出生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向你保证,他们绝对是亲生兄弟。”

    “是的,事实如此,但是保护咒却并不认同。”邓布利多说,“这很奇怪,你们明白吗?血缘保护咒对兰斯不起作用,不仅仅是因为他当时没在现场,保护咒似乎不认为兰斯……是波特或者伊万斯家的一员。”

    “这代表着什么?”小天狼星道,“你难道想说,虽然兰斯的确是詹姆和莉莉的孩子,但是却又不应该是他们的孩子?!”

    一时间,空气寂静了。

    过了一会,邓布利多才缓缓地开口。

    “我曾经问过马人――你们都知道,它们是一个极为神秘的种族,精通占卜、天文学和预言……马人从很久以前就从天幕上看见了哈利将会作为救世主诞生,可是”邓布利多停顿了好一会,似乎这让他很难说出口,“……可是它们没有看见过兰斯。没有任何一种预兆能够显明,詹姆和莉莉应该生出的是双胞胎。直到我告诉它们,哈利还有一个双胞兄弟,马人们才震惊地知道这件事情。”

    “我不明白,邓布利多。”小天狼星烦躁地说,“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的意思是,”卢平却轻轻地说道,“――兰斯,本来不应该出生?”

    “是的。”邓布利多说,“他或许本来不应该存在,或许哈利?波特不应该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或许……有太多或许了。马人可以在星空中多多少少看到每一个人的人生路径,可是只有兰斯,他们连一丁点的踪迹都找不到,就连血液魔法都不认同他的存在……”

    “邓布利多,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信任你,尊敬你――但是这些话我希望你不要再说了。我从不信命,但即使有天命存在,即使兰斯真的不该降生,但是此时此刻,兰斯活着,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昏迷不醒。他是哈利的哥哥,詹姆的儿子,我的教子。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一点!”小天狼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愤怒,“无论如何,对一个人说他不应该存在都是一种无礼,你明白吗?”

    “我明白,西里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像你一样爱着他们。”

    “我同意西里斯的话。”卢平说,“纠结于一个没有发生的事情,对于我们现状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重点就在这里。连马人都无法看清兰斯的命运,存在即是真理,而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无法预测未来的人。”邓布利多缓声说,“或许,我们的人生和世界间真的有着什么无法变动的命运,或许,兰斯的出现,已经在无形中打破了我们原有的人轨迹――没有人会知道兰斯的未来,就连伏地魔也无法掌握。”

    “你的意思是……”

    “兰斯?波特本就该存在。”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跟哈利一样独一无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他们还是孩子,邓布利多。”小天狼星说,“不管是哈利还是兰斯,他们不应该是这世界的救世主。如果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孩子去背负――我们还算是什么大人啊?”

    “你说得对,西里斯。”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你刚刚说,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我们?”卢平提醒道。

    邓布利多沉默了,这一次,他比刚刚沉默的还要长很多。

    “我一直在犹豫这件事情……我并不是很赞同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们,但是西弗勒斯坚持这样做……”邓布利多轻声说,“西里斯,卢平,我希望你们尽量保持冷静,好吗?”

    “怎么了?”小天狼星警惕地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哈利猜测,他一定欲言又止。

    “这让我有些难以开口,我……”

    邓布利多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斯内普打断了。

    “我来说吧。”斯内普的声音响起,是他一贯冷冷的声线,男人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我应该对莉莉和波特的死,负一半的责任。”

    哈利愣住了,与此同时,空气凝结了。没有人说话,卢平和小天狼星似乎陷入了和他一样的震惊当中。

    “……什么?”小天狼星干涩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该对他们的死负责任。”这一次,斯内普的声音虽然苍白,犹豫却消失不见了,他飞快地说,仿佛是害怕自己会后悔这样做,“当时――我还是食死徒,黑魔头一心想要铲除异端,我给了他最关键的线索,让他认为波特家是他的死敌,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们――”

    斯内普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小天狼星咆哮了一声,他似乎冲了上去,屋里传来椅子被推翻的声音,椅子飞到墙壁上,又弹到门边,大门又无声的打开了一些。

    哈利的大脑一片空白,斯内普说的每一个词他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他就是听不明白。他愣愣地坐在台阶上,看着墙壁上的倒影――小天狼星冲了上去,而另一个影子扑了过去,从背后牢牢地抓住了他。

    “放开我,卢平,放开我!!”小天狼星咆哮道,他的影子用尽全力的挣扎、向前挣脱,可是卢平从背后牢牢地抱着他,就如同一年前时,卢平在打人柳下狼化,而小天狼星冲上前紧紧地抱紧他一样。

    “冷静点,西里斯……”卢平喃喃道,那声音有些压抑的冷静,“我们先听他说完,好吗?――西弗勒斯,你快点说,你一定有苦衷,对不对,你快解释一下――”

    “我没有苦衷。”斯内普苍白干涩的声音响起,“我当时一心想要结巴黑魔头,一有消息我就直接告诉他了,我不知道那是波特家……”

    小天狼星像是一个受伤的野狼一样愤怒痛苦地咆哮了起来。

    “你怎么敢?”他痛苦愤怒地吼道,“你怎么能在做了这种事情之后,还有脸面养大兰斯?你――”

    小天狼星的声音戏戛然而止,他甚至不再挣扎卢平的臂弯,他愣愣地注视着斯内普,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怕的真相。

    “……兰斯现在那么痛苦,不仅仅是因为伏地魔对他的折磨,更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是吗?”

    斯内普没有说话。

    他的影子低下了头。

    小天狼星不再想要扑过去揍他,男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微微颤抖着,然后开始哀鸣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腹部,蜷缩着肩膀,一边痛苦地嚎啕,一边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西里斯,西里斯……”卢平惊慌地轻唤道,他扶着自己朋友的肩膀,却看起来手足无措。

    “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詹姆……”小天狼星痛苦地说,“这一切都怪我,我本来应该养大兰斯,他现在遭受的痛苦,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西里斯,你已经尽力了,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尽心尽职的朋友……”卢平痛心地说。

    “不,不……!我是一个大混蛋,我……”小天狼星痛苦不堪地说,“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信任不该信任的人,让詹姆的行踪暴露,我怀疑了最不该怀疑的人,哪怕那是我十年的老友,我本应该养大兰斯,却把他推到了斯内普的手里,所以他才会被这样伤害……我这个混蛋,我这个混蛋――――”

    小天狼星跪在地上,他的内心太过痛苦,以至于他用额头开始撞击地面,卢平那瘦弱的手臂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他将蜷缩的小天狼星拽了起来。

    “我没有怪过你,詹姆和莉莉也不会怪你!”卢平压抑着激动说,“我认识的那个西里斯从来都不会认输,这才不是你,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我是一个失败者!我害死了詹姆和莉莉,还让他们的孩子承受苦难!”在卢平的拽拉下,小天狼星颤抖地站了起来,他指向了斯内普,他一字一顿,咬牙地说道,“他把你当做父亲!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这是你的报复吗?因为我们当年――”

    “当然不是这样!”刚刚一直沉默无言的斯内普忽然激动地开口道,“我从来都不是为了报复你们才养大兰斯――”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天狼星咆哮道,“你为什么在明知自己害死了他父母的情况下,还要抚养他?你为什么要让他知道真相,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是一个魔鬼吗?!”

    斯内普的影子,缓缓地向后退了两步。

    “……我本来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知道。”斯内普的声音痛苦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的话,可是我爱他,我爱兰斯。”

    “超过莉莉?”小天狼星冷冷地问。

    哈利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他的大脑没有时间反应他们所说的话,而斯内普已经回答了。

    “我爱他,超过一切!”男人毫不犹豫地说道。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了,仿佛所有的勇气都用光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这一切?”小天狼星的确并不相信,他冷硬地问。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兰斯……”斯内普轻声说,“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只会更加相信你们两个,我……我想跟他继续保持关系,我想当他的亲人,就像你们一样……”

    小天狼星冷冷地笑了。

    “当年,为了兰斯能够接纳你,你选择隐瞒了真相。现在,事情败露了,你为了继续和他保持关系,才把整件事情告诉我们。”小天狼星轻声说,“你真的爱他吗?不,斯内普,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我愿意为他去死!”斯内普愤怒又困兽般的吼道。

    “我也愿意为他去死!”小天狼星咆哮道,他喘着气,然后讥讽地说道,“这个想法会让你在受到良心煎熬的时候好受一些吗,嗯?当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你看着兰斯熟睡的侧脸,当你想起自己是如何将他的父母推向深渊的时候,这会让你好受一些?”

    “住嘴!”斯内普失态地吼道,“你什么都不明白――”

    “不明白的那个人是你!”小天狼星也吼道,“你一直都是这样,你永远都觉得自己才是正确的,你以为莉莉为什么讨厌你?因为你永远都不会改变,你只会把那些你认为是对的是好的东西强加于人!当你想着隐瞒兰斯,告诉自己‘这样才是为他好’时,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你真的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过吗?你从来都没有过!”

    斯内普不说话了,他的影子摇摇欲坠。

    “……你或许说的是对的,布莱克。”他颤抖苍白地说道,那声音几乎贴近乞求,“可是我需要他,我需要兰斯……”

    在斯内普的晃动的声音中,大门缓缓地被关上了。

    哈利坐在一片黑暗中,他的心脏如同浸泡在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