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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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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元忆六岁的时候。

    那时,还是他们的爷爷梁政在位为帝。有一次,安南王进贡了几只披香夜莺,羽毛文彩闪耀、灼灼其华,声音极为婉转动听。

    合宫夜宴的时候,小小的元忆,听着夜莺动听的声音,入了迷,一直痴痴地站在廊下,望着那只披香夜莺。

    这个时候,一向冷淡元忆的父亲梁瑾,突然走过来,很和蔼地对元忆说:“你喜欢这个夜莺吗?”

    元忆认真地点点头:“喜欢,特别喜欢。”

    “两个月之后,便是皇室宗亲的比武大会,如果你能拿到十岁以下那组的冠军,我就把这只夜莺送给你。”梁瑾说道。

    小小的元忆高兴坏了。不仅仅是因为能够得到心爱的夜莺,更是因为父亲终于注意到他,给了他展示自己的机会。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元忆废寝忘食地练习武艺,历尽辛苦,竟然真的拿到了十岁以下组的第一名。

    梁瑾也说话算话,送了一只美丽的披香夜莺给元忆。

    那天晚上,也许是元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个晚上。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他喜欢的东西,也得到了他人,特别是父亲的认可和赞许。

    这是多么重要,又是多么美好。那天夜里,元忆听着夜莺婉啭的声音,觉得一切都变得美好了。

    第二天的清晨,元忆早早醒来,便跑去看夜莺。可是,那只美丽可爱的鸟儿,此刻静静地躺在地上,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元忆心里又痛苦又害怕,便想出去告诉父亲。可是,到了父亲的宫殿外,却发现大哥和二哥手里各捧了一只活蹦乱跳的披香夜莺出来。

    “三王子,如果你是想问王爷那只鸟的事情。我看你就不必进去了。给你的那只鸟,在交到你手上之前,就被喂了毒药。是只能活一个晚上的。”紧闭的殿门之外,父亲的亲随侍卫永喜,声音冰冷地说道,“王爷就是想告诉你,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就能配得上的。”

    小小的元忆就像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寒冰,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元贞和元景手里各捧着一只生机盎然的夜莺,满脸疑惑地从他身边走过。

    元景也有夜莺,虽然他在比武中得了倒数第一。

    ……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但是此刻突然提起,元贞和元忆都不由得有些黯然。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元忆先笑道:“大哥,我真的是要感谢你。当年,你看我那么伤心失落,便偷偷地把你的那只夜莺给了我。只可惜,还是被父皇发现了。结果,那只小鸟儿也没逃脱过被毒死的命运。”

    说完这些,梁元忆拿起一大壶麦酒,仰头猛灌,辛辣的酒水在他的脸上肆意流淌。

    喝完,他说道:“所以,太子大哥,你千万不要去跟父皇说我喜欢哪个女子。你知道父皇的脾气的。我不想有天早上醒来,看见她也变成了一只夜莺。”

    良久,元贞点头说道:“我知道的。你放心。”

    元忆拍拍元贞的肩膀;“好了大哥,不提这些了。鸟肉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找找,再看看还有什么新奇猎物。”

    “好的,不过你明天还要去比决赛,不能回去太晚啊!”

    “放心吧大哥!”

    ……

    元贞回到太子东宫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

    太子妃文玉莹带着侍女侍从们正依依等在宫门内。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过是出门一趟,这大热天的,你等在门口干什么?中暑了怎么办?”元贞心疼地说道。

    文玉莹温柔一笑:“本来没有等着的。有侍从先回来说夫君马上到宫门口了,我出来迎接一下夫君,也是为人妻应尽之礼。”

    说罢,两人携手进了寝殿。文玉莹亲自捧来一碗青梅蜜盏给元贞。

    “我出去了这一天,家里有什么事情吗?”元贞问道。

    “没什么事情。只是有几个人来问半月之后皇上寿宴的事情,我见也不是什么急事,就叫他们晚饭之后再过来了。”文玉莹答道。

    “江北州的人来过没有?”

    “就是江北州的,他说,万人祈福书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等一下晚上再向太子殿下回禀。”

    “过来。”元贞招手向玉莹笑道。

    “干嘛?”玉莹一脸好奇,依着元贞坐下。

    “昨天不是说新学了一只曲子,要弹给我听。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个事呢。”

    玉莹朝他温柔莞尔一笑,命侍女去取了绿绮琴出来。

    日影疏斜,文玉莹依依坐在雕紫竹万春的窗棂之下,温柔婉约,格外可人。只听她婉声弹唱道:“闲来阅遍花影,唯有月钩斜。我有江南铁笛,要倚一支香雪,吹彻玉城霞。清影秒难即,飞絮满天涯。”

    绿绮琴音色极美,琴音叮咚,在盛暑天气听来若消融之冰雪滴落,让人不免心旷神怡。元贞听得兴起,便走到案前取来那支紫玉笛,和玉莹合奏一番。

    走至案前,元贞却发现书案的正中间,有一封未开启的书信。不觉问道:“这是什么?”

    玉莹闻言,便停下琴曲,走过来看。元贞将信封拿在手中,低声笑道:“难道,是你给我写的情诗?”

    “不是啊,不是我的。”玉莹一脸诧异。

    “也不是我的。不对啊,外臣送进来的信件,都是直接送到书房的。怎么寝殿的书案上会有这种东西?”元贞说着,三下两下地撕开了信封。

    信封里面,有薄薄的一张纸。元贞展开,细细读着,脸色渐渐沉得像雷雨之前的乌云。

    “是什么人把这封信放在这里的?”元贞读完信,不觉厉声问道。他的眼睛里似乎燃起一团冷火,燃烧着愤怒、忧虑。还有,恐惧。

    那深藏在乌云中的恐惧!

    见到太子发怒,整整一屋子的仆人纷纷跪下。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是谁放的信件。

    文玉莹也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夫君先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今天整整一日我都在寝殿中,除了贴身侍婢,并没有任何外人出入啊。我也没看到有人拿着这个信件。

    只是……刚才你回来的时候,我去外面迎接你。也许是这个时候,有人进来放的。没有管理好家事,是我的失职。我一定会将真相查出。”

    “不。没什么事。是我小题大做了。”

    梁元贞此刻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很失态。

    要冷静。千万不能让他们察觉出异样。元贞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那封信,信的一角都被揉皱了。他挤出一个笑容,对玉莹说道:“我生气是因为他们把信放错了地方。这些繁琐政事,真是逃也逃不掉,还送到寝殿里来烦我,是不想让我有片刻安静了。你继续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