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万,碰

作者:游泳无能的土龟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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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一

    “真田弦一郎?”

    突然被朋友问起这位儿时玩伴,六条团子的表情显得有些茫然。

    “嘛,非要说我们是什么关系的话,就是小时候偶尔会去他家拜访这样子而已啊。”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回答的营养性,六条团子缓慢的声音听起来透着些懒洋洋的味道。

    只是偶尔一起玩的关系而已。

    听到这样的回答,楼梯转角处的少年不自觉的将头顶的鸭舌帽向黝黑的面部压低了几分。

    第一次见到六条团子,真田弦一郎只有七岁。

    听说家里的客人带来了一个小妹妹,起初,他只觉得有些麻烦。在七岁的真田印象中,女生这种生物,大约就是真田美咲那样子。

    真田美咲是真田弦一郎四岁的堂妹,也许是因为还小不懂事,又或许因为是最小的孙女颇受宠爱的缘故,小小年纪就显得有些霸道又不讲理。偏偏还是个女孩子,不管什么事情,大人们总是要求弦一郎得让着她。

    有小妹妹前来拜访,在幼小的弦一郎心目中,就相当于“这次是木刀被抢走还是毛笔被折断呢?”诸如此类并不令人开心的选择题。

    因而,当他做为小主人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字帖前往和式的会客厅时,内心中并没有可以称之为愉快的感情。

    “爷爷大人,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用敬称一一拜见过各位列席的长辈,向客座席的方向毕恭毕敬的行了个问候礼,真田弦一郎尽可能迈着稳重的步伐向父亲身边走去。虽然满心不情不愿,但在客人面前的那些基本礼仪,小小的弦一郎早已驾轻就熟。

    客座席上正有目光投射过来,如影随形的黏在他的背上。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已经修习了三年剑道的弦一郎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客人的目光是审视又或者是好奇呢?

    自觉背负着“真田荣耀”的弦一郎不由得将并不算宽阔的脊梁再度挺直了一些。

    “这位就是贵府小少年呐。”客座席上的客人语带笑意的同真田老太爷致意,“这稳重的身姿颇有些像爷爷呐。”

    “哈哈哈,还差的远呐。”真田老太爷捋了一把胡须自谦道,神色里有着掩不住的愉悦,对这句称赞颇为受用的模样。

    致礼后,弦一郎老实的跪坐在父兄身后的榻榻米上,上半身立的笔直,目不斜视的望着正对面漆着清漆的房柱,靠下的地方略有几处漆面剥落,形成各形各色的小小缺口,那是真田美咲顽皮的成果。

    客座席上仍然有目光投来。明明大人们的话题已经转往别处了,怎么还会盯着他呢。

    弦一郎终于按耐不住向那目光的来源望过去。

    整齐穿戴着访问和服,端坐在年轻男子身后的一个短发小女孩正从男子的胳膊边上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好奇的打量着他。

    或许是弦一郎的眼神太过严肃,见到对方投射过来的视线,小女孩“嗖”的垂下眼睛,盯着面前的榻榻米不再抬头。

    真胆小。弦一郎在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嘴。

    接下来,作为小主人,弦一郎果然被安排了带领那位比自己小一岁的小妹妹参观庭院,到处玩一玩的重任。

    “团子,坐在这里很无聊吧。和弦一郎哥哥出去玩一会吧。”真田夫人温柔的笑着喊着小女孩的名字。

    猛然被叫到名字,一直低着头的六条团子扬起脸,默默的点了点头,准备从榻榻米上站起身来。

    “啪。”

    还没等在场的大家反应过来,小小的女孩子就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侧翻在了榻榻米上。剪着内扣妹妹头的小脑袋着地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噗……”弦一郎一时没忍住偷笑了出来。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太蠢了!

    所幸大人们都关注着突然倒地的小客人,没有人注意到弦一郎那不厚道的笑声。

    “团子?”六条正义先生伸手把侧翻状态的女儿翻过来,“脚麻了吗?”

    蜷在爸爸臂弯里的六条团子点了点头,眼眶里含着委屈的泪花。

    “实在抱歉,团子她很少跪坐,有些不适应。”六条正义一边给小女儿揉着跪麻了的脚,一边笑着向主人们解释。

    放下心来的主人们笑着客套着坐回了团垫上。

    同会客厅里相谈甚欢的长辈们道了别。弦一郎领着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六条团子走到庭院里。

    穿着束手束脚的和服没办法走快,六条团子慢吞吞的跟在弦一郎身后一步一步挪腾着。那安静的样子令原本觉得她又讨厌又麻烦的弦一郎心中略为满意。

    这个六条团子似乎和真田美咲稍有不同呢。

    两人在院子里闲站了一会,六条团子一动不动的趴在水池边盯着游来游去的小金鱼。

    刚开始,弦一郎还本着作为小主人的责任,不时问问她要不要看假山,要不要玩毽球。然而不管问什么,小小的女孩都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只是傻呵呵的捧着脸专注的望着水里的小金鱼。

    半响,性格有些急躁的弦一郎渐渐不耐烦起来,。

    不过,从小就很有原则的他还记得自己要遵循的“待客之道”,虽然心里感到厌烦,仍拼命强压着内心想要甩手走开的念头,努力的陪着耐性。

    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站了好一会,见六条团子仿佛永远都看不厌那些小金鱼一般,弦一郎终于下定决心先去做自己原本计划好的临字帖,反正这个六条团子对别的事情没兴趣,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看金鱼倒是刚好。

    “团子,你乖乖的在这里看金鱼。我先去临字帖,呆会再来找你,你不要乱跑,不要跟别人乱走。”

    面对这个仅仅比自己大一岁,气场却强了不是一点半点的小哥哥,人生地不熟的六条团子还没有在对方地盘上提出反对意见的勇气。虽然不懂什么是临字帖,她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六岁的六条团子小朋友,就这样被弦一郎哥哥无情的抛弃在水池边。

    趴回书房的桌上临了几个大字,前阵子在网球俱乐部里认识的朋友幸村精市的脑袋就从窗外露了出来,“真田,去打网球吗?”

    “等我临完这篇字帖。”弦一郎学着大人的样子板起面孔,颇为严肃的答道。

    七岁的真田弦一郎已经养成了做事情有始有终的好习惯,就算是最近迷恋的不得了的网球,也必须要等完成既定的字帖任务后再去练习。

    虽然在窗外等着颇为不耐烦的幸村,不时发出些引诱他出来的声音,但屋内的弦一郎还是意志坚决地挥动着手中的毛笔。

    等一下,就等一下就好,所以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写完整篇字帖,满意的将笔墨纸砚收拾整齐,弦一郎拿起网球拍,高兴的去附近的网球俱乐部与等待许久的幸村做起了网球练习。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过正打在兴头上的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幸村,看我这一招!”

    待到大汗淋漓的弦一郎同好友告别,拎着网球拍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该吃饭了。

    刚刚剧烈运动过,消耗了不少体能的他,揉了揉饿的开始咕咕叫的肚子,突然想起今天有客人来。

    似乎还有一位小客人。

    待到弦一郎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弃在水池边的六条团子时,顿时一阵心虚,那家伙,不会去告状吧。

    六岁的六条团子一个人站在陌生地方的水池边,天越来越黑了,可是她谨记着弦一郎哥哥叮嘱的话,哪里也不敢去,害怕的在水池边缩成小小的一团。

    终于记起六条团子小朋友存在的弦一郎慌忙跑过去补救自己犯下的这个天大的失误,像所有话本演剧中描写的那样,如同从天而降的英勇武士般出现在浑身发抖的六条团子面前,牵着她回到了主屋里。

    这一切,当然只是不敢勇敢面对现实的弦一郎小朋友的美好幻想而已。

    待到他跑到院子里时,水池边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那家伙跑去哪里了?不是告诉她不要乱跑么!

    真田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陌生小孩一个人在这里很容易迷路的。弦一郎便有些担心起来。

    还不等他四下去找,就听见父亲严厉的声音在背后炸响,“还知道回来!”

    原来,半天等不来弦一郎哥哥的六条团子凭着少许的记忆自己摸回了主屋,不但如此还当着大家的面,躲在六条正义先生身后怯生生的说了一句,“弦一郎哥哥去临字帖,叫我在水池边等他,可是我有点害怕,就一个人跑回来了。”

    惊闻自家儿子竟然失礼的丢下小客人自己跑了,颇为不高兴的父亲命人去把弦一郎找来质问,却得知他抛下客人居然不是为了临字帖,而是跑出去玩了,由是更加震怒。

    父亲便怒气冲冲的在主屋里等着,直到道场里的门人前来汇报小少爷回来了,即刻赶来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虽然是幼子,不过真田健太郎不曾因此而放松过对弦一郎的教育。

    比起当年初为人父时,对长子总太郎稍有些溺爱放纵的教养方式,人到中年,业已做惯父亲角色的他对待本该宝贝不已的幼子弦一郎反而严苛很多。

    于是这一次,七岁的真田弦一郎便为自己被网球引诱而犯下的严重错误,付出了关在房间里禁闭反省两小时的代价。

    罪名是,未尽主人之责,给真田家蒙羞。

    会客厅里,父亲真田健太郎声色俱厉的宣布着惩罚,并要求弦一郎为自己的无礼行为致歉。始终匍匐在下方,老老实实的聆听父亲训诫的弦一郎于是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摆出一个标准的小武士姿态预备向客席上的小客人道歉。

    目光交接的那一刹那,原本抿紧嘴唇的弦一郎瞬间错愕,他似乎看到,那个怯生生的躲在六条先生背后露出半张小脸的小妹妹,嘴角忽而闪现出一丝笑意。

    她在幸灾乐祸?

    弦一郎定睛望去,六条团子小妹妹正注视着他,眼神怯弱而无辜。

    是错觉吧。

    弦一郎便深深的伏□体,诚恳的向对方道歉。

    虽然因为六条团子受了罚,但弦一郎心中并不怨恨,原本就是他忘记小妹妹还在水池边的错,弦一郎虽然小,却并不爱为自己狡辩。

    同家人一起送走两位客人后,弦一郎便回到自己房间,老老实实的跪坐着接受惩罚。

    出于对幼子自觉性的考验与信任,父亲并未派人看在弦一郎房间门口,只吩咐他待两小时禁闭结束后,自行去厨房里取用留给他的那份晚餐。

    然而,古人有云,“祸不单行。”

    当弦一郎忍着腹中饥饿,好容易等到时钟的指针指向八点整。

    当他高高兴兴的打开房门,冲向厨房。

    呈现在兴奋的弦一郎面前的,是狼狈不堪的打翻了一地的碗筷。

    清冷的月光从高高的天窗照进厨房中央的地板上,正蹲在那摊残渣边贪婪地舔食着饭菜的野猫用绿幽幽的眼珠不屑地扫了呆立在门口的弦一郎一眼,轻捷地沿着灶台窜至房梁上,从天窗的缝隙里迅速地钻了出去。

    饭是没法吃了,还平白落了个“浪费饭菜”的嫌疑,七岁的弦一郎强忍着满腹辛酸将一地狼籍收拾干净,默默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刚刚犯过错误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再去触父亲的霉头。现下也只能贯彻武士道中的“忍”字诀了。

    其实……明天的早餐也不算太远,弦一郎揉着高唱着空城计的肚子努力地说服自己。

    但明天的早餐,真的是太远了。

    深夜里,腹中空空的弦一郎辗转难眠,饥饿感如蚂蚁一般不停的噬咬着他的胃部。自出生以来首次真切地体会到何为“饥^饿^难^耐”,这个中滋味大概足以令他终身难忘。

    话说,古人又有云,“吃一堑长一智”。

    孤零零的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捂着空空的肚子翻来覆去的弦一郎,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用来痛定思痛。

    他认真回忆着自己遭遇这场飞来横祸的来龙去脉,严肃的总结经验教训,终于得到了惨痛的结论,首先,对安静的女孩子掉以轻心是不可以的。其次,关禁闭之前,厨房的天窗一定要关好。

    与真理相遇虽然可喜可贺,但饿着肚子真是不高兴。

    饿得昏昏沉沉的弦一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渐渐沉入了梦乡。

    那既是弦一郎对于两人最初的相遇所持有的全部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