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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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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煜炵在一旁听得不耐,便插嘴说道:“好了,不过是个丫鬟,裴氏想要就带走好了,何必在此啰啰嗦嗦半天?我们将军府还养不起一个小孤女么?”

    冯氏本欲再说,听了昭煜炵这番话,倒是不好继续开口了。

    老夫人本来也倾向于冯氏的意见,让家里懂规矩的小丫鬟去服侍灵姐儿。然而听孙儿发了话,这本也不是件多么大的事儿,不好在孙儿的妻妾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便也闭口不语了。

    事情于是便这么定了下来。

    裴馨儿心中狂喜,却害怕会在冯氏面前露了痕迹,只得急忙垂下了头,掩去了眼中的喜色,低声应了声“是”。

    老夫人许久不见昭煜炵,心中欢喜得紧,想要跟他多说会儿话,便让冯氏等人下去了。冯氏有些郁郁于昭煜炵帮着裴馨儿说话,心中着实有些憋闷,便头也不回迅速地离去,裴馨儿见了也不在意,能够给女儿找个放心的小丫鬟使得她非常的开心。

    回到院儿里,瑞娘等人见到她喜形于色的样子,不由便问起了事情的原由。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瑞娘等人听了也是喜不自胜,互相庆祝起来。

    过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婆子领了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走来,一脸嫌弃地交给裴馨儿,并说道:“裴姨奶奶,大奶奶说了,这孩子来历不明,您可要把她的情形问清楚了,回头好生禀告才是。另外,这丫头不懂得府里的规矩,大奶奶会另派一个嬷嬷专门教她规矩,所以每日还请裴姨奶奶安排好时间,让她去好好儿学学规矩。”

    冯氏还不死心吗?裴馨儿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大奶奶,我会照做的。”

    那婆子这才转身走了,从头到尾都不曾对裴馨儿有半分应有的尊敬,果然不愧是冯氏手下的人。

    裴馨儿便转头看着那小姑娘。只见她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身上有些瘦削,个头不是很高,看上去有些虚弱。她的脸上满是泥污,看不出样貌来,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十分的清澈明亮,仿佛能够倒映出人影,让人一眼就觉得很是舒服,心里也就不有多了几分喜欢。

    她虽然年纪小,却很沉着,站在裴馨儿的面前也不见多么瑟缩,睁着一双大眼睛直视着她,并不害怕。那种沉静的气质,落落大方的举止,看上去有些超乎她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的小乞丐。

    裴馨儿看了看她,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道:“回夫人的话,我叫迎欢。”

    裴馨儿便笑了笑,道:“从今儿个起,你就要在我这儿做事了,你可知道?”

    迎欢点了点头。

    裴馨儿又道:“你今日刚刚进府,本不该与你多说的,但有些话一定要说与你知道才行。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见我。”

    迎欢又点了点头,娟儿便从一边走上前来,将她带了下去。

    瑞娘又是欢喜又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姨奶奶,大奶奶似乎不怎么高兴这件事儿的样子,不要紧么?”

    裴馨儿服侍老夫人和夫人吃饭,已经是很累了,此时便脱了外衣坐到了炕上,喝了口茶之后才淡淡地说道:“但凡与我有关的事情,她何时喜欢过了?不要紧的,只不过爷的意思是让她来安置这个迎欢,却被我中途给插了一脚,她才会愈发地不高兴罢了。”

    瑞娘不由一愣,随即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裴馨儿就让她去将灵姐儿带了过来。母女俩一起吃完了饭,刚漱过了口,娟儿便走进来说道:“姨奶奶,人已经洗干净了,是否让她现在进来?”

    裴馨儿抱了女儿坐在炕上,说道:“让她进来吧。”

    娟儿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迎欢走进了屋里。裴馨儿这儿并没有适合迎欢穿的衣服,娟儿就只得拿了一身自己最小的衣服给她穿上,但却还是显得衣服里空荡荡的,迎欢穿在身上,就像套了个口袋似的,惹人发笑。

    裴馨儿仔细打量着她。只见她洗干净了以后,整个人都显得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还算清秀,配合上那沉静的气质,倒还真有些小家碧玉的样子。

    她便轻咳了一声,看着迎欢问道:“爷说看见你在街上卖身葬父,所以将你带了回来,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迎欢便低垂着头,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回夫人的话,我的家乡遭了灾,我跟父亲就到京城来投亲。谁知京城的亲戚早已搬走,我们找不到人,举目无亲之下,父亲又染了风寒,盘缠都用在了看病上,结果还是没能治好,他就去了。我连为他下葬的钱都没有,不得已只能在街上卖身葬父,还好被将军看见,就大发慈悲将我买了进来。”

    很普通的故事,她的叙述也略显平淡,根本听不出有多么悲伤的情绪来。裴馨儿便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听你的谈吐用词,倒是读过书的?”

    迎欢点了点头,道:“我父亲乃是个秀才,所以从小也教了我读书识字。”

    裴馨儿点了点头,这倒是说得过去了。一旦考上了秀才,吃穿便由朝廷负担,迎欢身为秀才的女儿,原先的日子应该还是不错的,所以看上去细皮嫩肉的样子。不过一旦秀才父亲去世,家里的生活来源就断了,她一个小姑娘家,能够想到卖身葬父这种方法已是很不错了,算得上是个聪明人,而且孝心可嘉。

    她便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既然进了我们家,就要知道我们家的规矩。不管千条万条,归根结底其实只有一条,那就是一定要对主人忠心。不忠心的人,这个家里有的是替换,被换下去了,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能够留在主人的屋里服侍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你是个明白人,我不怕明确对你说了,我看中你,就是因为你是个外人,跟这个家里其他的人没有什么瓜葛。我要你跟着我的女儿,服侍她、照顾她、保护她,不受别人的伤害,只要你能做到这些,不管你因此而捅下多大的篓子,我都会帮你摆平。反之,若是你做不到,我随时随地可以将你赶出去,到时候你要做着最粗重的活计,日子将会一落千丈,到时候就别怪我不顾主仆之情了!”

    迎欢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请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生服侍、照顾、保护姑娘的,绝不会让夫人失望。”

    裴馨儿便微微一笑,道:“好,你起来吧。人说话是非常容易的,要说到做到却并不容易,我不管你今儿个在这儿说得天花乱坠,我只看你日后的实际表现。我不管你在别处学了多少规矩,只记住要对我女儿忠心就是。”

    迎欢便看了看乖乖趴在裴馨儿怀里,好奇地睁着一对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灵姐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低头说道:“我知道了。”

    娟儿便忍不住跳了出来说道:“喂,看你是个明白人,怎么说起话来却那么不懂事?你已经是这个家的下人了,跟姨奶奶说话要自称‘奴婢’,总是‘我’啊‘我’的算怎么回事?还有,咱们主子是姨奶奶,你叫什么‘夫人’,这不是存心给姨奶奶找麻烦吗?”

    迎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裴馨儿,抿了抿嘴,低下了头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会努力学习规矩,不让姨奶奶失望的。”

    裴馨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瑞娘说道:“这小丫头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你先让她跟你一起住着,教她一些基本的规矩。”

    瑞娘便应了声“是”。

    裴馨儿又低头对怀里的女儿说道:“灵姐儿,这位迎欢姐姐今后就要跟你在一起啦,你欢不欢喜?”

    灵姐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问道:“娘亲,以后迎欢姐姐都会陪着我玩儿吗?”

    裴馨儿心头又是一阵心疼,想起女儿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玩伴,一直孤孤单单的,着实是有些心酸。她忍不住亲了亲女儿的脸蛋儿,道:“是啊,以后迎欢姐姐都会陪着你玩儿了,你以后都不会寂寞了!”

    灵姐儿一听便开心了起来,扭着跳下了母亲的怀抱,走到迎欢面前,拉着她的手道:“迎欢姐姐,走,我带你去看爹爹送我的小玩意儿!”

    迎欢的眼神一瞬间便软了下来,清冷的目光中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暖意,看了看裴馨儿,显得不再过分的拘束。

    裴馨儿嘴角微翘,点了点头道:“去吧。”

    迎欢这才看着灵姐儿,说道:“是,大姑娘。”

    灵姐儿拉着她开开心心走出了屋去,瑞娘急忙跟上,不放心让灵姐儿跟一个刚刚认识的小孩子单独相处。

    裴馨儿亲自考验过了迎欢,目前为止都还算满意,又见灵姐儿并不排斥她,这才初步放下了心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