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极品女书商 > 第十七章 公子白玉

第十七章 公子白玉

作者:鸡丁爱马甲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兼思手收在袖子里,臂上白麻条轻微拂动,很慢很慢地、一字字回答:“我是官卖在此的罪徒。”

    这话一出,慕飞目光闪了闪。

    兼思经过此地,跟慕飞起了冲突,后来又被宝刀连累,跟白龙寨扯上关系。后来慕飞自己也知道,自己那顿坏脾气发得过份了。兼思此时,很可以说说自己原来是什么清白身份,而被冤枉卖在此处,却一语带过,自认是罪徒,莫非……他以前的身份真有什么问题?

    顺子不像慕飞那么机伶,点点尾巴,头会动。顺子就认一个死理:他喜欢堂哥的书。堂哥的书是被朱兼思、白宝刀两个坏家伙给耽误了的。宝刀是姑娘家。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跟姑娘打架。那只剩下一个朱兼思可以寻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当下顺子顿足,高声叫骂:“朱兼思!你给脸不要脸!叫你老实招供你不招!我问你!你在牢里,给人家一块白玉佩是真的假的?告儿你!张邑有人用白玉佩抵债,被人发现,那是仲少君的东西!张邑大老爷判定了此人盗用宫中物品,招摇撞骗,已经发榜通缉!邑墙上都贴了!那玉佩是从你手里出来的不是?!”

    他嗓子本来就尖,再一刻意拔高,就像小阉鸡学打鸣。不客气的说,慕飞真想笑。但他指控的事情却太严重了。慕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肚里打小九九:要不要请简竹出来维持场面?

    顺子提及那玉佩,兼思脸刹那间变白。顺子一篇话全扫射完,兼思语调却反而镇定了:“敢问归老总,来此有何公干?”

    “我——”顺子卡壳。他可不是公干。经过老爷行了公文的差使,才叫公干。他这趟是自己跑过来的,严格来说,不能借官威。

    但顺子很快又给自己缓过了劲:“君榜都说了,有借仲少君之丧,别有用心的坏人,谁都能检举。我看你就是坏人。”

    “既如此,您请检举去罢。”兼思哂然道。

    “你!”顺子气极,“你们老板呢?老板出来!”

    “这位官爷。”大管家来方客客气气地出来了,“鄙东家现在正巧有事。一时半会儿真是叫不来。要不这样,官爷有要求,咱们照办!老板在和不在一个样!官爷您看怎么样?官爷有什么吩咐?”

    “我……”顺子又噎住。他这不是自个儿跑来吓唬吓唬仇人的嘛!哪儿有那胆子敢吩咐人?

    简来方很客气地叉着双手等着。

    其实简竹哪里是正巧不在、出不来?简竹听说了外头这么个小鬼打上门来,吩咐简来方:“我懒怠搭理,你去应付罢!”

    顺子终于想起来一句有力的官腔:“你们——”

    “对了!”简来方立刻打断他,“官爷渴不渴?前阵儿正说打了香米糕,要孝敬邑守夫人厨房里的大妈妈。官爷能受个累,帮小的每帮了去不?”

    “……”顺子干瞪眼。他哪有资格挨近邑守夫人的厨房,捎礼物去!

    “话说,我们这位朱兼思如果真是跟仲少君身后事有所牵连的恶徒,官爷啊,”慕飞落井下石,给顺子上眼药了,“您不先报官,反而先来打草惊蛇,他如果跑了,邑守问你个居心何在,你怎么办啊?”

    顺子干睁眼喘粗气。

    他就不就是来吓唬的嘛!哪能真报官?喂,这群大大小小的店奴,怎么都伶牙俐齿,不吃吓唬?

    兼思冷冷掷出来几句话:“天下玉佩多了,你凭什么说这一块是那一块?本邑大牢门口贴着章程,第一条就是严禁收受贿赂,你怎么敢说我给大牢一块玉?仲少君刚报丧,我进大牢是去年的事,隔了几个月怎么跟少君捏到一起?”

    顺子对墙。

    对啊!就是因为这些个,他不能报官啊!牢子拿犯人的东西,私下都知道,但不能上大堂作证啊!他顺子不能窝里反,为把仇人攀附个罪名,叫牢子出来自证其罪啊!所以他这不是不经官,只私下跑来吓唬嘛?战术上,应该没有错啊!理论上来说……

    “来来来!”兼思冷笑着,这次主动来拉小兵丁,“我就同你去去去!到堂上讲讲清楚,我怎么去年给了清廉的牢头一块玉,牵涉到半年后去世的少君!”

    慕飞在旁边连连摇头:“这话可真够轰动的。要我说,能想出这个牵扯的,才叫危言耸听、别有用心!”

    于是兼思更加的得理不饶人,非要拉顺子去见官,告他一个讹诈民家、有辱少君。

    这帽子比顺子带过来的帽子还要大。顺子顿时两眼一黑,头都要炸了。

    简来方只索做个和事佬。

    慕飞夹在当中,一会儿像是拉这个、一会儿像是扯那个,一会儿飞出来句话,却叫顺子更加的心颤腿软,恨不得自己就没来。

    顺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虎穴脱身逃跑的。跑出一段,定定气,他也发现自己刚才憋屈。可是回头望望山乌槛的檐角,他可再也不敢折身回去了。

    呆片刻,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真没用的东西!

    “嗤”。后头非常轻微的一声。

    顺子转身看。慕飞东张西望地走过来,一手提个细草编的小包儿,一手在空中挥:“这个天气,怎么就有大蝇子乱飞?”

    “嗯……嗯,”顺子就坡下驴,“我刚才打蝇子呢!”

    讲是这样讲,脸上还有点热辣辣的。

    慕飞手里那个包,是细草编的。草和草之间,难免有空隙。顺子看见,里头装的是香米糕。

    香米糕新炊出来时热腾腾的固然香甜,冷了吃也别有风味。午后的阳光柔软披洒下来。路边冰雪未化,但雪薄的地方,已经有倔强的绿芽抢先探出头来。远远云晓河的冰面下,隐约可以听见水流的叮咚声。

    顺子肚子“咕”叫了一声。

    慕飞把糕包提高些,往顺子面前推:“给你带的!”透着那么股儿亲密和不容拒绝。

    “不!我……”顺子太不好意思了,“我没去过太太厨房。”

    “不是叫你带给人,”慕飞笑意更浓,“是专门送给你的。我送给你的!”

    “呃……”顺子刹那间有点鼻酸。

    天底下,还是有好人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他蔫头搭脑。

    “因为你让朱兼思吃瘪了,我太高兴了啊!”慕飞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多哥们儿似的。

    “咦?!”顺子想想,刚才他有让朱兼思吃瘪吗?有吗?

    “有啊有啊!”慕飞连连点头,口若悬河,顺子顿时俨然觉得,他刚才……没有他想像的那么没用。他还是很威武、很成功的!

    于是他的胸脯挺得高了些。

    慕飞把糕包塞到顺子手里:“以后想整朱兼思,先跟我商量。人多力量大嘛!走,我们找个地方喝点热乎的!”

    官道边、路口、集市旁,总有些错错落落的小摊子。有的卖瓜果、有的卖烧卤、有的卖冷切、有的卖热呼呼的甜酒酿。

    慕飞和顺子,很快找到了甜酒酿的地方,冷、糯、甜的香糕,大口大口,着热酒酿冲下去,顺子肚子很快充实了,脑袋却轻飘飘的起来,舌头比一切时候都顺畅。慕飞问他的话,他都能答上来,答得妙语连珠,慕飞笑得都不行了,顺子也笑,觉得结识了个新朋友真开心。

    这样一来,慕飞就知道了仲少君洪缣当年受过华城梁山公赠送一块美玉,琢成玉佩。洪缣也因此被人称作“白玉公子”。几天前,有个黑衣美少年到张邑大饭店吃饭,付不起钱,要用玉来抵,号称就是那块白玉。店主人不敢收,报了官。等张邑太守带着兵丁赶到时,黑衣美少年和那块玉都失踪了。听说,那块玉确实很像“梁山惠赠,公子白玉”的那一块。兼思在牢里给出的,也确实是一块白玉,当夜失踪。这两块玉是不是同一块?顺子不知道。他估计也不至于是同一块,之所以往兼思身上拉扯,就是想害他!

    慕飞还知道了,顺子为什么跟兼思结仇?就为一本书。

    “那是什么书?”慕飞能忍住好奇才怪了。

    “绝世好书!看了都不想睡觉!唇齿留香啊!就像吃了特别好吃的东西。大块酱肘子、八宝鸭子!”顺子大着舌头吹嘘,“肘子、鸭子,吃完就没了。这书看了老在脑子里!”

    慕飞表示一定要看看。

    顺子为难了一下:“上次就差点弄坏,我珍藏起来了,钱可以借,但书实在是……”

    “要弄坏了,我赔你钱!”

    “不不,这不光是钱的问题……”

    “对了!钱哪有交情重要!天底下最难得是好朋友!”慕飞顺势拿话挤他。

    顺子脑袋又一热,觉得慕飞真是好朋友。对这好朋友藏私,面子上下不来。他终于带慕飞去看那本书了。

    那本书,顺子藏在家里。他的家,说远不远,说近也得走过四条街。慕飞想了想,跟着去拿书,张邑那黑衣美少年之事,就不能尽快回报了。

    再一想:不打紧!反正顺子知道的也不算什么机密内情。反正兼思暂时死不了!那本奇书拿到手看看比较重要。打铁要趁热嘛!

    这么想着,慕飞乐颠颠地跟着顺子走了。

    兼思在山乌槛默默等着。

    顺子离开以后,简竹和简来方都没有找他,给他一份难得的清静。这样体贴,正让兼思明白:他们恐怕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至少简竹恐怕已经猜到了。

    山乌槛,呆不长了。

    宝刀已不再叫嚷肚子疼。她发起烧来,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双眼紧闭,脸烧得通红,微张着嘴喘气。兼思给她绞了浸冰水的毛巾敷在额头上,一会儿,毛巾热了,再换一块。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抽身离开?

    兼思的指尖,轻轻按在宝刀的脸颊上。可能他的手指刚接触了冰水,太冷了。还是她的脸确实烧得有这么烫?

    人死掉是很容易的事。兼思茫然想,就像他的母亲,衰落下去,衰落下去,呕出血来,就死了。应该不是右夫人下的手。天底下盛年病死的女人多了,不见得都是争宠被杀。人要死,不一定非得别人下手,自己命短,说死也就死了。

    在生时的种种挣扎付出,说抹煞也就抹煞。争什么公平?人活,人死,就这么不公平。

    他把手指抬起来。

    宝刀滚热的软团子脸动了动,似乎迷恋他指尖的一丝清凉,想把他留住。

    可她没有力气留。睫毛一颤,眼睛毕竟没有力气争开。人又睡了过去。

    兼思默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了看她,默默的把她揽起来,连着厚被子一起,拥在自己怀里。隔着厚被子他都能感到她的温度。这样浓烈的温暖,不可能一直存在。她再烧下去,怕就要死了。隔着厚被子,他感觉到她身体颤动,像刚出生的小鸡。这颤动恐怕也总有一天要停止的。在那之前,他愿意多抱她一会儿。就算她的温暖会凋谢,他也希望它凋谢在他的怀里。

    外头有脚步声。是医生来了吗?

    兼思抬头往外面看了看,手仍抱着宝刀,动也不动。

    简竹在门外立了片刻,平静地对旁边老头儿说:“大夫,就是这孩子,麻烦你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