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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换药密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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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熙攘的帝都,大大小小的茶楼里,远远近近的人群里,近日来都在偷偷地议论着一件宫闱秘闻。

    梁相掀开轿帘,总是觉得这条平日里走习惯的路,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他冲着一旁跟轿的长随四安招招手,四安谄媚着笑容随即就凑了上去。

    “什么事?老爷。”

    梁相狭长的双眼在人群里扫视一番,尔后指着街边热闹的春日茶楼说道:“让轿子停下,我们去那里坐坐。”

    四安脸上陡然一苦,虽说梁相也会偶尔与三五好友在茶楼小坐,但他们去的都是帝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茶楼,这座路边的小茶摊实在是配不上一国丞相的身份。

    梁相瞧着他的眼珠转动就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此时此刻自己也不想和他做些什么解释,便强压下去。“还不快去!”

    “是。”四安眼瞅着梁相发火,立刻一路小跑先去春日茶楼里叫座。

    待梁相慢腾腾下轿,四安早就里间为他包了一间厢房。梁相推开他伸出相扶的手,自己大步地走进茶楼。

    他这么一出现,原本热闹的茶楼有过片刻的宁静,这里本是座规模稍大的茶摊而已,往来的客人都是些贩夫走卒,像梁相这等气度不凡的客人自是十年难得一遇,恍然见到,众人便是心生诧异。

    还是小二先反应过来,搭着长巾,堆着满脸的笑容凑上来。“这位爷,请问要用些什么?”

    四安若有似无地隔开小二靠近梁相的身子,拿捏着身份地说道:“来壶上好的碧螺春。”之后他侧过身子,为梁相指引着包间的路。

    梁相站在茶楼中央,捋着自己的长须,淡然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圈,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到大厅。

    “老爷?”四安见他的举止,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总归主子的意愿他是无法违背的,只好跟着梁相站在大厅里,受众人的瞩目。

    好在众人的目光并没有在梁相与四安身上停留多久,不一会儿就又恢复了往昔的热烈交谈。梁相慢慢地品尝着手里的茶,耳朵却异常灵敏地关注着周遭谈论的话题。

    “你知道吗?那个清妃可是位蛇蝎美人,竟然更改了今上的药方。”

    “哪里是更改,明明就是直接下毒的!”

    “真的么?这些事难道皇后不知道?”

    “皇后又不受宠,说不定现在自身都难保,哪里还管得了皇帝的死活。”

    “如此说来,咱们的这片天要换人了?”

    “会换谁呢?会不会那位!”来人比划出七根手指,听的人自然也清楚说的便是排行老七的庆王萧玉礼。

    “可是太子如今还顶着储君的身份呢!会不是太子殿下登基?”

    “太子?哈哈,谁知道他将来会怎么样!再说了,这萧家的天下来的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再来个兄弟倪墙,自相残杀也是活该!”

    “哎哟,这话儿可不能乱说!”

    不知是谁捂住了先前说话那人的唇,这段交谈也就哑然而止。

    梁相又听听其他人的话语,大抵都是关于清妃给今上下毒的传言,本来这样的宫闱秘闻就算是在宫里都很少能听见人议论,可现在却在帝都的大街小巷都能听到,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多多少少都能猜的清楚。

    “走。”见梁相起身,四安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往桌上一搁便跟着梁相出门而去。

    “去东宫。”梁相临进轿时,忽然丢出这么一句话,四安摸摸鼻子仔细思索了半天,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才招呼着起轿前行。

    萧沨自从去年秋天开始便称病不朝,直至新年后仍不见好转。原来是太子协助处理政事,近个把月开始,庆王也开始插手朝政之事。如若这个传闻是真的,那么清妃与庆王必定就会在不久之后起事,朝里宫里迟早会有一番大的动荡。这样的局面,已经不能让他再袖手旁观,他必须选择站位,站到谁的一边。

    于情于理,最合适的都无非是萧瑀。

    萧瑀自幼就师承于他,是他名义上的徒弟,这层关系比起庆王来说更亲近些,再者他对乃心的那份情思从不曾断过,而庆王已娶了正妃和一名侧妃,乃心就算嫁过去也不过一名侧妃而已,怎么能比得到未来帝王欢心来得更稳固些!

    可是……

    梁相慢慢地捋着自己的长须,他能够稳坐相位这些年,靠得便是这份深思熟虑。在情势未更加明朗前,他的立场都会很模糊和微妙。

    梁相的名刺递给东宫时,萧瑀正在画一幅兰草,飘金的薛涛纸上,空空地飘动着几支细长的枝叶,和深藏在枝叶里的兰花。郭厚生从小内侍手里接过名刺后,忙不迟迭地就递到萧瑀的眼前。

    这只老狐狸终于舍得出洞了。

    萧瑀将手里的笔搁下,慢悠悠地接过名刺,凝视了一会儿才让郭厚生遣人送水进来净手。

    “殿下,梁相这时候上门可是前来示好的?”

    郭厚生亲自地捧上擦手的锦帕,一边轻声询问着。

    “怕不会是那么简单。”萧瑀擦擦手,又将身上的月白常服换了件深色的长袍,收拾妥当后才朝前厅那边走去。

    书房外的竹林随风轻轻地摇动,像是谁人轻声喃语。萧瑀的脚步忽然停下,他的目光朝竹林的另外一边望去,郭厚生跟在他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恰好是东厢房的方向。

    “听如玉说,她病了。”郭厚生响了响,又补充了句:“从那夜赏完灯会的次日清早就病了,一直没见好。裕王府这些日子也频频都送来不少好药材,但那位就是不见好。”

    萧瑀没有答话,甚至没有多询问一句的意思,他的步伐很快,快得仿佛他从不曾在这里停顿过一般。

    正厅里,梁相慢里斯条地品着手里的茶,到底是东宫,确实比那个春日茶楼的碧螺春要好上许多,从这茶叶的品级上,从这泡茶的功夫上,都不止高得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