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春庭月 > 第97章 [心疑]

第97章 [心疑]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大早,幼幼就前往澹溪院一趟,那里正是小双的住所。

    上回容欢跟她商量过小双的事后,幼幼心里也算卸下一块大石头,至于小双今后何去何从,想来容欢自有打算,她是不愿多管闲事多此一举的,然而没过多久,却传来小双生病的消息,这一拖就是半个月,把她安置出府的事也被暂且搁置。

    幼幼思付事情怎就那么巧呢,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卧床不起,她又不愿开口去问容欢,一个主母跟即将离府的姨娘过不去,倒显得她多心胸狭窄似的,可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总也不痛快。

    遂多日过去,她认为自己应该去一趟澹溪院,不过看见躺在床上的小双时,幼幼还真是吓了一跳,只见她满面憔悴,肤色苍黄,瘦得身上没几两肉的样子,就像一片残叶,孤单萧索地挂在枝头,等着被风吹走。

    幼幼倒也没说什么,简单问候几句,嘱咐她仔细歇养,便领着人离去了,小双倚着床头咳嗽,不多时有家仆捧着一盒宝匣进来,说是奉了王妃之命让她补身用的。

    小双叫-春宜打开,里面是一支雪参,一瞧就是上了年头的,春宜笑道:“王妃真体恤人。”

    小双摸着匣盖上梨花木雕刻的海棠花缠枝纹路,却是面无表情,淡淡吩咐:“埋到树下去。”

    春宜以为听错,语气又惊又愕:“姨娘,这可是……”

    小双扭过头缓缓看她:“春宜,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她一副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春宜难过不已,跪在床边哭泣:“姨娘,你成日这样不吃不喝,身子迟早要熬不住的啊。”

    小双微微一哂,举手抚下她的头发:“傻瓜,哭什么,我又没死呢……就算是……”她目中闪烁着幽幽的光,仿佛焚炉中即将燃尽的一丝炭火,忽明忽暗,摇曳不灭,最后几个字,却是低不可闻了。

    ********

    幼幼一路回来,看到梦竹梦影正守在院门口,她们二人是专门伺候容欢的婢女,幼幼见此情景便知是容欢回来了,心头一喜,不由得加快脚步,二人忙上前给她请安。

    “怎么了?”她俩你瞧我我瞧你,显得欲言又止,幼幼心生疑惑,又问,“王爷可在里面?”

    梦竹又与梦应对视一眼,才颔首答道:“回王妃,王爷在屋子里坐了有一会儿了,就是……”

    她讲话吞吐,颇为踌躇,听得幼幼五里雾中,很快追问:“就是什么?”

    梦竹想到瑜亲王这一路走来的脸色,直至现在仍觉得心惊胆寒:“王爷似乎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平日容欢来她这里,不说春风满面吧,也是精神抖擞的,极少有心情不悦的时候,幼幼颦颦眉:“出什么事了吗?”

    梦竹摇头,如实讲道:“奴婢们也不清楚,今天王爷回府先去的书房,当时都是吕淞在身边伺候的。”

    幼幼听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停止追问,留下习侬与掬珠,径自进了屋。

    容欢正在暖阁书房里,幼幼走到帘子前,看到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既没看书,也没写字,只是睁着眼睛,面朝前方发呆,他左手握着一只粉彩落花流水茶盏,仔细瞧来,那只茶杯居然叫他生生攥碎了,早已凉透的茶水从碎裂的细缝中流溢而出,汇成一滩湿渍。

    幼幼满脸震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连茶盏都攥碎了?这、这得使出多大的力劲啊,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想象这双手要是掐住自己的脖子,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怎、怎么了……”幼幼磕磕巴巴地出声,看到容欢抬头,漆黑的眼底蕴藏着一股阴戾重气,宛若霾云扑卷,逼仄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四目交触的刹那,幼幼心头竟有股错觉,好像他会随时杀了自己一样。

    不过到底是她多想了,因为容欢很快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道谈不上笑的弧度:“回来了。”

    “嗯。”幼幼心有余悸地瞄瞄他收回的左手,幸亏没有流血受伤,缓步走上前,老实交待道,“我刚才去了一趟澹溪院。”

    容欢大概已经得到消息,点点头,彼此都十分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幼幼关心的问:“是不是朝廷上有不顺心的事?”

    容欢瞧着她那张笑盈盈的小脸蛋,真跟个天真未凿无忧无虑的孩子似的,可是他神情间不见舒朗,反而阴郁更甚,不紧不慢地颔下首。

    相反,得知他的不快是与朝廷有关,幼幼心底不知怎的,反倒松了一口气,而容欢留意到她裙裾下露出一对罗袜小脚,就像佛祖掌心上的雪白莲花瓣似的,真真说不出的小巧可爱,他却皱起眉头:“怎么又不穿鞋?”

    原来天气入夏后,幼幼嫌热,就喜欢穿着袜子在屋里乱跑,楼阁下上皆铺着昂贵氍毹,踩在上面跟踏雪一般舒适柔软,不过幼幼体质偏寒,纵使在夏天,也需要注意不得贪凉,为了这事,容欢说过她不下五十次了。

    她不答,容欢板起脸又问:“鞋子呢。”

    幼幼只好瘪瘪嘴:“丢在门口了。”

    容欢叹气,觉得她比宝儿还不听话,起身将她打横抱起,一路上了楼,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甫欲直起腰,却被她环住脖颈——

    “吻我。”

    她笑眯眯地闭上眼,昂起脑袋瓜,像个颐指气使的胜利者。

    容欢有短暂的迟疑,最后还是俯首,吻了下她的唇。

    幼幼满意地睁开眼睛,撞入他一片黑如冰海的眸底,那么深不可度。

    “幼幼。”他像在喃喃自语,又像要剖开她心房般问着,“你,到底……”

    可惜他话未说完,便起身背对向她:“我唤习侬她们上来。”

    “那你呢?”幼幼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还有事,先去忙了。”他言简意赅地落下句,举步离去。

    一连五日,容欢都歇在品墨斋,按照他的说法,大概真是事务繁忙吧,幼幼也不敢过去打扰,想想那日他攥碎茶盏阴沉沉的样子,还真是挺吓人的。

    晚上幼幼梳洗完毕,早早便就寝了,半夜感觉脸颊痒痒的,一睁眼,看到容欢坐在床畔的绣墩上看着自己,她顿时喜笑颜开:“怎么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沐浴清香,显然之前已经洗过澡:“来看看你。”

    幼幼问:“今晚还走吗?”

    容欢显得犹豫,眼睛一直凝在她脸上,总也舍不得移开似的,最后唇边展开一丝近乎挫败的嘲弄,轻轻回答:“不走了。”

    幼幼往里挪了挪,他褪掉鞋袜,掀被上了床,幼幼被他搂在怀里,觉得跟贴着火炉一样暖呼呼的,像小耗子般又往他臂弯里钻了钻。

    “怎么这么不老实?”容欢无奈的语气中又掺杂着几分宠溺。

    幼幼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这种行为叫做“撒娇”,自从两个人越来越亲密之后,她已经习惯有他的气息在身边萦绕,是格外踏实、安心的感觉。

    她忍不住问:“明天你还来吗?”

    容欢闭了闭眼睛,仿佛是受不住蛊惑,面对陷阱,又心甘情愿地跳了下去——

    “来。”

    “后天呢。”

    “来。”

    “大后天呢。”

    “来……”

    幼幼心满意足地正想睡觉,却被他扳过脸,使劲痛吻一番,接着又冲着她的脖颈一阵咬啃,幼幼直想发笑,胡乱地挥起手推开他:“别闹了,我困呢。”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他停下来,昏暗间,看不清那眼神中的深绪。

    幼幼听得莫名其妙,也不知该怎么答,只是启唇“啊”了声。

    容欢笑了笑:“其实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幼幼怀疑他是不是喝酒了,怎么讲话没头没尾的,仔细想想,貌似还真是,刚才他吻自己的时候,就带着一股馥郁的酒味,至于身上,大概是沐浴后给掩盖掉了吧。

    她问:“你喝酒了?”

    “嗯……”容欢微微撩下嘴角,“没多少。”

    大晚上的喝什么酒?幼幼可不信他讲的“没多少”。果然,某人又继续说胡话了:“你心里有我吗?”

    他一边问,一边摸着她脸,他的指尖微凉,浑身却是滚烫,让幼幼仿佛处于水火之间。

    “有吗?”他又追问一遍,声音竟带着点颤抖的祈求。

    幼幼是万万没料到他会问她这种问题,不过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他喝醉了嘛,正想像哄小孩子一样开口哄他,却被他迅速用食指抵住双唇——

    “不,别说了。”

    他呼吸有些急促,像在害怕什么,突然用力吻住她,唯恐她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夜他极其没节制,要了一次又一次,十分贪得无厌,最后累得幼幼半点力气都没有,任由他把自己摆弄来摆弄去,第二日早上起床,她就觉得腰酸腿痛,开始埋怨起某人昨夜撒的什么酒疯。

    容欢已经起床,在外面让梦竹梦桐伺候更衣,见她从帐内探出个小脑袋唤着习侬,忍不住笑道:“起这么早,也要出门?”

    “嗯。”其实是这几天她发现花圃的部分牡丹叶面边缘出现褐色斑点,这种情况她在书中见过,叫牡丹炭疽病,在高温雨季中极易发病,现在她已经把几株生病的牡丹移至别处,但还是不放心,决定去咨询下萍娘的意见。

    是以当容欢问她去哪儿的时候,她很快答出四个字:“天上香阙。”就瞧容欢的笑容一下子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