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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八路军节度使 第十九章:保安骑兵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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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郭使君居然愿意效忠本帅?”

    李文革很诧异,对于郭彦钦这个人,他一直以来都缺乏足够的重视。自进庆州以来,今日已经是第八天了。他直到如今才正式接见郭彦钦,可见他对这位朝廷任命的庆州刺史轻视到了何等程度。

    这也不能怪他,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协调杀牛叶吉两族的关系。要让仇杀了一百多年的两大部族放弃仇怨坐下来和平共处,光靠嘴上功夫实在是太难了。李文革对此采用的措施是将杀牛家举族迁往保安,将这两个相邻的部族彻底分开,让地域的间隔来逐渐冲淡过往的仇怨。要迁移一个部族,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方方面面都必须想到,否则就会出大乱子。

    除此之外接管庆州政权的事情更加重要,这毕竟是一个地处战略要冲的州郡,李文革想要不花力气就纳入囊中是不可能。虽然有军队坐镇,刀枪下的政权交接要相对简单一些,但是政府的职能就是维持地方稳定。李文革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庆州,因此仅仅用土匪手段大抢一把是不行的。

    高绍元在延州也算有些行政经验,但是如今一上来就接手一州八县的民政事务,人手又不够,又是异地为官,闹个手忙脚乱是可以理解的。各县的县令都已经接到了来州府述职的命令,不过目前为止只有南部四个县的县令来了,其余各县令长都还在观望中。

    这种情况下高绍元一时还不敢将这四县的县令全部撤换,那样的话其他县的县官只怕就不敢来了。虽然从延州调了一批老吏和文官过来,但是人生地不熟,要想在短时间内接管整个州政权,起码在现阶段暂时还不可能。

    还有庆州州兵的解散重新编组训练问题。荆海毕竟只是一个都正,带兵地经验始终限于一百人左右,一下子接手了七百多人,手上的合格军官又少。李文革终究不能完全放心。

    按照李文革的方案,目前庆州州治现存的七百多兵员经过遴选整编之后只留下五百人,编为一个庆州自卫营,待条件成熟之后再设置庆阳团地建制单位。

    就目前而言,根据荆海的报告,李文革最终发现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

    如果以八路军的兵员素质要求来看,目前庆州州兵大营中这些衣衫褴褛的杂兵最终能够留下两百人已经是一再降低兵员标准之后的结果了。被裁掉的五百多人大多都是没有土地的地痞无赖,这些人若是一夜之间变成衣食无着地流动人员。州治的治安就要成为大问题。

    总之问题多多矛盾重重,李文革想要快刀斩乱麻迅速将庆州消化掉的期望是不现实地。

    相比之下抢劫的目标倒是实现得很干脆。

    从庆州府库中抄出的存粮和存钱都不多,但是在将乐蟠县及州治郭彦钦打点好了准备跑路的上百辆大车抄没充公之后。李文革终于确认,此次庆州这一仗在经济上算是打赢了。

    十万缗现钱,这些不算什么,黄金三百斤,各种珍奇宝物绫罗绢缎书画古董无数,经过仔细抄点,李文革从延州带来的鉴赏人员欣喜若狂。郭彦钦的收藏品极多,仅欧阳询的手书就达六幅之多,还有一幅褚遂良仿的《兰亭集序》,最难得的是一幅张飞手书“难知如阴”。这是稀世珍宝,估计卖到南唐那边去出价百刀黄金也有人肯接手。

    庆州的甲杖兵器相对比较破烂,不过好在李文革本来也没指望能够在这方面有甚么收获,因此也并不觉得失望。

    直到这些大体都有了眉目,李文革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郭彦钦在眼巴巴等候着自己地召见。

    郭彦钦的表现令他吃惊。这个浑身肥胖如同一个圆球的刺史一见面就以五体投地的姿势给他行了大礼,然后连哭带喊地表示自己愿意效忠于李大将军。

    “自去岁以来,大将军崛起延州,党项定难束手,关中藩镇震悚。卑职倾慕已久。今日有缘。得见大将军,甘愿投效。还望大将军不以卑职鄙陋,赐一席之地以容身……”郭彦钦这话说得无比诚恳,声泪俱下,听得李文革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你会干什么?”人家如此诚恳,李文革也不好不给面子,有些为难地问道。

    “只要卑职一日执掌庆州,庆州便是大将军的庆州,无论钱粮物器还是兵马丁卒,大将军尽可随意取用……”

    原来是想继续刮地皮……

    李文革有些哭笑不得。

    “郭使君,非是本帅不能容你。庆州之事惊动了朝廷中枢,圣躬震怒,天子钦命本帅出兵。郭使君虽然一片诚心,然则此刻毕竟是戴罪之人,本帅纵然有心,亦不敢轻率留用……”

    李文革这话说得也是实话,毕竟郭彦钦地事情在郭威那里是挂了号的,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不能越俎代庖。

    “只要大将军垂怜,卑职的性命就全在大将军一句话上了!”

    郭彦钦这话说的也实在,郭威远在汴梁,庆州究竟什么样子只能从李文革口中得知。只要李文革上疏为郭彦钦说请,天子和中书枢密万万不会驳他的面子。

    李文革笑笑:“郭刺史委实聪明过人,不过此事本帅确实不好说话!”

    郭彦钦轻轻瞟了李文革一眼,咬着牙道:“大将军,若是卑职在庆州,庆州当为大将军所有。若是卑职掉了脑袋,朝廷总要派新地刺史下来,到时候大将军只怕不好措置!”

    李文革一怔,郭彦钦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他明显是看穿了自己要将庆州收入囊中地心思,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和自己讨价还价一番。

    “使君说得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自然要派新的州臣来治理庆州,不过此事恐怕郭刺史操不上心了……”李文革淡淡道。

    郭彦钦道:“难道大将军不想要庆州?”

    李文革冷笑,这个郭刺史地小聪明耍得虽然不错。终归不过是鼠肚鸡肠,他淡淡道:“不管朝廷派谁来做庆州刺史,本帅既然已经占据了此地,新的刺史总要从本帅手中接过治权。郭刺史以为,本帅和你私下交易,便能够蒙蔽天子和晋王么?”

    郭彦钦一怔,他确实打着天高皇帝远地心思,只要李文革点头。想必京里面也拿自己如何不得。如今听李文革的口气,却是不愿意为自己出面说情,一时间方寸大乱。

    “大将军若想长踞庆州。与其和他人合作,倒还不如用卑职,卑职虽然鄙陋,一颗头颅全在大将军一念之间,总比那些大将军牵制不得的京官要好些。”

    李文革哈哈大笑:“郭使君,你实在是小看了我……”

    “你小看了皇帝和晋王,小看了中枢诸位相公……”

    见郭彦钦不解,李文革慢条斯理道:“郭使君请想,我即便上书为你开脱,难道便能把庆州的事情瞒着朝廷了?庆州究竟如何。陛下和晋王都清楚得很,我若上书为你开罪,他们或许会给我这个面子。但是若想叫他们对此事不起疑心,却是万难。到时候他们不会怀疑你郭使君,却要怀疑我李某人居心叵测胸怀异志了……”

    “我要据有庆州。直接上书向天子明说就是,难道天子和晋王会不允我么?光明正大地路不走,偏用这等鬼蜮伎俩,你当我李文革是何等样人?”

    这句话说得郭彦钦又是一怔。

    李文革说得明白,以他的功劳身份。节制两州确实算不得什么。他就算上书明说。皇帝心中或许会有些微不快,却决不会就此事和他翻脸。

    当面不说。私下里却与罪臣达成妥协,暗中图谋庆州,朝廷里反倒要怀疑他的用心了。

    说到底,无论是郭威还是柴荣,都不是这种小手段能够蒙蔽得了的人……

    山谷间阴云密布,狂风席卷着灰尘猛烈地击打在每个士兵的身上,周围的树木被大风吹得哗啦啦响动,两边的草全部倒伏。空中的鸟雀早已四散飞往山崖后树丛中等背风场所,半空中被汹涌滚动地气流充斥着,原本明朗的天色转眼间已然昏暗不能辨物。

    随着远方天际一道撕裂长空的厉电,沉闷地雷声自远而近压了过来,那声响宛如一口巨兽被人捂住了嘴巴之后发出的怒吼,令人闻之心惊胆战……

    又是一阵狂风卷来,空气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湿意和水汽……

    第二道闪电落下,这一次却是极干脆,喀喇一声巨响,附近山坡上一棵大树随即熊熊燃烧了起来。

    起火之处树丛茂密,一般情况下一旦起火蔓延速度必然十分之快,扑救根本不及。在荒山野外发生这种天火,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满山的植被遭受池鱼之殃,被席卷而来的火势烧个精光。

    然而今天不会,随着第三道闪电撕裂苍穹,雷声尚未传来,黄豆粒大小的雨点已经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狂风夹杂着雨点打在脸上,已经被吹得发木的面庞似乎又有了一丝知觉。已经走了多半日的士兵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绝望地望着天空。

    而老天爷果然不负众望,瓢泼大雨便如同一道瀑布一般顷了下来。前一刻还是密密麻麻的雨点,下一刻已经成了滚滚珠帘,眨眨眼睛,天地间已经被漫无边际地密集雨线连成了一片……

    这是天地之威,非人力所能抗。

    原本还算有些模样的队列在雨水的无情冲刷下顿时散乱开来,所有的士兵们纷纷四处寻找避雨的所在。整条队列转瞬间便已经不成模样。

    细封敏达停下了脚步,眯起眼睛扫视着这些四处避雨地杀牛叶吉两家族兵。

    叶吉川雉有些迟疑,雨势如此之大,水雾蒙蒙连道路都已经看不清了,原本黄褐色的土地和驿道已经被大雨变成了一片泥泞水滩。行走不便不说,根本无法识别。

    这种天气无论是行军还是作战都是大忌,再高明的指挥官也不可能在这种天气条件下指挥调动部队,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收到命令。

    细封敏达眯着眼睛。依然站在道路中间,丝毫没有寻找避雨处地意思。

    杀牛悉摩也有些犹豫,按照部族战士们作战的习惯,这时候就应该四处找地方避雨,直到大雨停歇重新理顺建制之后再开始行军。

    唯一保持着队形地是队伍首尾那些骑兵,还有前面那八个徒步行进地士兵。

    那八个人,是康石头和七个庆州军官。

    出发时地二十四个人,此刻只剩下了七个人还在队列中跟随着行军。

    其余地人全都跑掉了。

    郭焕终于有些明白延州军和庆州军之间的差距在哪里了。

    康石头站在泥泞的路中央。面容冷峻地望着水雾迷蒙的前方,任凭如注的雨水沿着面门流淌下来,流过略显苍白的面庞。在下巴处汇集流向脖颈,没有半分要躲避的意思。

    他不避雨,他身后地郭焕就也没有避雨,其他的六名军官也都呆呆站着没有动弹。

    “宣节,不找地方避一避么?”郭焕颤声问道,风雨交加击打着他的身体,身上地衣服已经湿透,湿乎乎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肉上,冷气不住内侵,那滋味委实不大好受。他吊着的左手感到一阵阵僵硬。郭焕十分头痛,若是在外面淋了雨,这条受了伤的胳膊还能恢复么?

    “等----”康石头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却还是木头桩子般戳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啥?”郭焕有些傻眼。

    “等命令----!”康石头淡淡回答。

    细封敏达挥舞着刚刚折断的一根树枝。自队尾一直抽到了队头。

    大雨仍然在不停地下,而那些纷纷躲向两边的两族士兵们,却被细封敏达一个一个轰了回来。

    越往前轰队伍显得越发密集,那些挨了树枝抽打的士兵敢怒不敢言,杀牛悉摩和叶吉川雉虽然满心不愿意。却还是跟在细封敏达身后一个一个将这些士兵都轰了起来。

    一千人渐渐都集中到了前面。此刻整支队伍已经被压缩在了一段不到半里地的驿道附近,那些骑着马的骑兵们在队伍两侧来回奔跑着呼喝着。帮助军官们将那些躲雨的士兵们赶回道路上。

    终于,细封敏达停了下来,他转过脸一个一个扫视着这些战士,眼神中满是怒火。

    他猛地抹了一把脸,以免雨水挡住视线。

    但是没有用,脸上地雨水刚刚抹去,新的雨水便顺着眉毛继续趟了下来……

    “这是耻辱----”

    细封敏达扯着嗓子喊道。

    他的声音很大,声调中隐隐含着些许撕裂感。

    这么大声喊,恐怕嗓子要受伤,杀牛悉摩暗想。

    “这是军队的耻辱,你们-

    细封敏达伸手指着那些刚刚被轰回来的士兵们,大声吼叫着。

    “你们不配成为士兵,不配做保安团地战士……”

    “军队的行动准则----便是军令!”

    “没有军令擅自行动,你们都该被砍头----”

    细封敏达的面孔在大雨中显得青白交加,一脸的愤怒与失望。

    “刮风下雨,本是寻常事!军队中令行禁止,服从命令是战士的天职,没有命令,不要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不许打乱队列---

    细封敏达喊得太猛,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地模样,延州随便来一个老妇人,都能轻易将你们一个一个轻松打垮!”

    这话重了,周围地士兵脸上均浮现出愤慨之意。

    “都听着----重新列队---继续前进,凡是跟不上队伍的,全是懦夫和女人,我保安团不需要懦夫和女人。想要证明你们自己,就给我跟上来----”

    声嘶力竭喊出这最后一句之后,细封敏达地嗓子已经彻底哑了,他却不再多说甚么,大步沿着道路方向向前行去……

    康石头没有说话,默默地跟上了自己的师傅。

    郭焕也咬着牙跟了上去。

    六名庆州军官步履蹒跚地跟了上去。

    叶吉川雉瞥了杀牛悉摩一眼,冷然一挥手,迈着艰难的步子一步一步追着细封敏达走了下去。

    “下雨的时候可以避雨,不过要等候命令!”

    康石头一面走着一面对郭焕说道。

    “那为何细封将军不肯下令避雨?”郭焕苦着脸问道。

    康石头冷冷看了后面的人群一眼,道:“因为全体无视军令,因此,避雨的命令还未下达便取消了……”

    杀牛悉摩略有些困惑地跟上了叶吉川雉,第一次主动开口对这个仇家道:“喂,这种行军有意义么?”

    叶吉川雉没有回头看他,却直愣愣说了一句:“走都走不赢,怎么可能打得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