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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泣血年代 第八章 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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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让学识渊博,精力充沛,到了北大就被安排到了图书馆,成为和李大钊一样的镇馆教授。当然也需要带课,不过他的课比较少,就讲西方哲学,主讲是德国的古典哲学。年轻、好学、风趣,不但赢得了同学的爱戴,还获得同事的认可,北大是教授团领导学术,曾让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就在其中获得了一个位置,这是后话。

    如果说,他是一个年过不惑,留洋欧美,有着值得炫耀的人生经历,获得这样的荣誉并不难。

    而他不过才二十出头,个别学生的年纪都比他大,能够在学术界获得同行的认可已经是奇迹。不少教授还会在背后说,他不是博士的博士。这显然是一种赞誉,对于学者的最高赞誉。

    当时,学习西方的哲学课程,没有太多的参考书,中文的教科书少之又少。所以不少学生必然需要学习多种语言,以便于能够自己看懂原版的书籍,或许他们梦寐以求的知识。在语言的学习上,曾让绝对是一个奇才,日语、法语、德语、英语,本就是他已经掌握的,更让周围人目瞪口呆的是。十月革命后,曾让学起了俄语,才二三个月,就能磕磕绊绊的和白俄逃难的贵族们交流了。

    事业的忙碌,已经让他顾及不上家里的事,即便是儿子,也不顾上督促他学习。好在曾一阳受了日本人的刺激,对于知识救国的心越来越热,显然是一个缩小版的‘小曾让’。如果让他知道,儿子苦读是受了日本人的气,他到底是应该感谢对方呢?还是该继续憎恶对方?要知道,甲午一战,中日两国早就成了死敌。

    曾让的忙碌,是救国有望,全身心的投入,他已经到了可以饭不吃,觉不睡也要赶出唤醒国民的专栏文章。而曾一阳的母亲,也不负众望,通过了燕京大学的入学考试,搬到了学校去了。

    于是曾一阳就成了无人看、无人管、无人理的三无状态。

    在大学的教授楼,住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两字‘放心’。曾让从来不锁门,往往是将门一掩,就出门了,连钥匙都不用带。

    “一阳,你爸爸呢?”李大钊看到曾一阳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就有气。

    “出去了,整个人泼了狗血似的,光顾着高兴,可苦了我了。”曾让为了不让曾一阳没人带着,出门到处乱跑,弄了根栓狗的铁链子,将曾一阳一只脚锁在了床脚上。

    好在链子够长,有四五米的样子,房间也不大,基本上可以在房间里活动。可是对于一个虚龄才五岁的孩子,脚上绑着铁链子,外加上一把亮晶晶的铜锁,在房间里跑是不能了,走起来都费劲。可他安然的席地而坐,拨弄着手里的两根铁丝,聚集回神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捅着锁眼,头也没抬,他还以为是邻居的家人或者下人过来借东西。

    看曾一阳认真的样子,李大钊好奇的蹲下身体,难道这小家伙还想开锁不成?

    “一阳,难道一整天你都在开这把锁码?”李大钊问道。

    手里忙活着,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到:“不是,我是在学手艺。都说艺多不压身,多一门技艺傍身,将来说不定还能够凭这门手艺吃饭。这锁我都开了好几回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回就是打不开,看来是锁芯给捅坏了。”

    李大钊差点被曾一阳的回答给吓趴下,什么?这小家伙这点年纪,就想着将来想要做鸡鸣狗盗的勾当。

    不死心的他,又问:“你爸爸不是让你在家学俄语吗?为什么不学习?”

    “刚背了五百个单词,脑袋都涨了,不休息一下没法继续学习。”曾一阳想当然的说,重生以来,以前的记忆都在,而且更让他惊奇的是,他的记忆力也好了很多,尤其是这两年,想记什么没有记不住的,学起来又快又轻松。

    李大钊心里可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不行,不能再让曾一阳跟着曾让了,不然没几年就要学坏。直到李大钊出门,曾一阳都没有发现和他讲话的是谁。

    直接从街上找了锁匠回来,好吗?等到他回到曾让的家里,就发现锁已经解开了,曾一阳又恢复一副老成模样,摇头晃脑的背着古文。

    “李伯伯,你怎么到我家来了?找我父亲吗?他不在,出门了。”曾一阳惊讶看着李大钊说。他知道,父亲大概和这位姓李的伯伯在干什么,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牛人啊!他倒是知道今后的事态发展,但是他不敢说,即便他说了,也要有人信不是?

    “一阳准备些换洗的衣服,住到伯伯家,你一个人在家,让人也不放心。我会和你爸爸说的,放心好了。”

    “我挺好的啊!”

    李大钊生气的指着地上的铁链子说:“挺好?你爸都把你当狗栓在床头了,还说挺好?再说了,你爸不在家,往往一整天都在外头跑,你吃饭怎么办,难不成都吃凉的,吃坏了身子怎么办?”

    “没事,中午的时候我都是自己出去吃,现在我们家的钱都归我管。”曾一阳高兴的说道,一点都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曾一阳头一扬,明白是李大钊不相信自己,以为自己骗他呢?

    于是解释说:“家里的钱都在床头的柜子里搁着,想花就花,我爸根本就不管,只要他晚上回家的时候和他说一声就行。”

    “哎——”李大钊被曾家人彻底击溃了,捂着脑袋,头痛。

    见李大钊不说话,曾一阳继续说:“其实那个铁链子不过是形式,我爸那里舍得锁我,只不过借这个物件,告诉我不要出门走太远,让他担心。那个铜锁就是我的玩具,我一直开锁玩的?钥匙也在我手里。”

    曾一阳的解释,在李大钊眼里简直成了‘怪物’。都说曾家的小子聪明,一点就透,以前难得相见,即便见着也是聚会,那里会和小孩子聊天。来了兴致,就和曾一阳聊了起来。

    “我听你爸说,你学语言很有心得,告诉我都学了那门外语,会讲吗?”

    “法语和英语还算好了,来北京的时候就会了,还有德语也会一点。听我爸说,他有可能会去俄国,我也想去,所以现在学的是俄语,不过是刚学,挺难的,估计没半年下不来。”曾一阳本来就会英语和法语,但是德语确实是硬生生的自己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开始学的,有过成功学习语言经历的他,加上孩子超常的记忆力,才短短一年,就小有成就。

    傻了,让一代革命家,宣传家,著名学者能傻的情况很少,不过曾一阳显然不在此列。

    说起李先生也是学贯中西,但毕竟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哪里想得到曾一阳这样的怪胎会存世。

    为了不让自己有立马回家暴打自己家孩子冲动,他决定改变话题,想起前几天曾一阳被一个德国军官送回家的事情。

    几天前,曾一阳在家没事,出门瞎逛,手里拽着两钱,知道小胳膊小腿的走路不方便,直接雇上了洋车。一下午的功夫,竟然跑到了前门那块,还进了石头胡同。不知道石头胡同是干什么的,但总知道八大胡同吧!这石头胡同也就是其中一条。

    赶巧了,遇上一个来胡同消遣的德国军官,一开口就满口洋话,老鸨们可听不懂这些话。点头哈腰的倒是会,可惜就是用不上。曾一阳发现机会来了,就上前套近乎。几句话,就弄明白了洋人的目的,于是他就在半道上成了洋人的翻译。

    进了家院子,也不看是什么人家,就知道这里面都是做那个营生的女子,进门不用讲规矩,带钱就行。有道是有钱的是大爷,没钱的是孙子,在风月场尤其是重要。

    老鸨一看来了位洋大人,眉头顿时一皱,都知道洋人败风水,而且还臭。没有姑娘愿意服侍他们,只不过洋人横,横的没边了。大清国在洋人面前装了几十年的孙子,这种骨子里的奴性已经是根深蒂固,哪里会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慢待了洋大人。

    不过奇怪的是,这位洋大人一身军装,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这孩子,粉雕玉琢般的,一看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小孩,也不可能是洋人家的小厮,准一世家公子,这气度,这架势,都是要一出生就开始学,还不见得能有这种气度。

    带着疑问,老鸨将二人引进了后院,将姑娘们一一叫了出来,洋大人眼前一花,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原来这个老外也没有经验,和哥们一样是初哥。”曾一阳心里鄙视的想到。

    老鸨垮着脸,看着一大一小奇怪的组合,对方没言语她也不敢多说。加上本就怵洋人,更不敢上去打情骂俏了,一排穿的花花绿绿的姑娘也是举足无措的样子。

    曾一阳心虚啊!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想到不看这些人或许就不害怕了。于是仰着头,这样子,要是下雨天,他的鼻子都能接到天上掉下的雨水了。

    趾高气扬的说:“难道看我们带的钱太少,你们这里的头牌姑娘还念身份,要我们去请不成?”

    呼啦,一下子,满院子的姑娘跑的一个都不见,感情她们也在等这句话。

    德国人并不是非要来这地方找女人,他眼里的美女永远不是东方女人,而是那种人高马大,最好是金发的德国女人。他来这里不过是猎奇,有一个可以回去炫耀的话题而已。

    “约瑟夫·冯·舍费尔,陆军上尉,很高兴认识你,机灵的小男孩。”

    “曾一阳,还有不要叫我小男孩。”

    老鸨无奈只好去请这里的头牌,凤姐。不是网络达人,而是石头胡同里数得着的园子里的头牌,长相,身段都是上乘,可惜总是用手巾捂着鼻子,就像曾一阳和约瑟夫身上有多臭似的。

    让两人都对这次猎奇兴趣索然,早早的散场,连钱都没给,老鸨也敢要。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吃了一顿霸王餐,不过是在八大胡同吃的而已。

    约瑟夫不久将要回国,毕竟战争结束了。国家的战败让他很难过,连皇帝陛下都流亡了,可毕竟可以回到久违的家乡,多少能让他开心一点。带着些许的惆怅,他竟然聊到了军事。

    让他惊奇不已的是,曾一阳还能说上一些,虽然不全面,不过一个小孩一个陆军大学出来的高材生说战阵还真是不可思议。最后,他才明白,原来曾一阳学习德语的课本,竟然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留德军官带来的。

    忘年交,这样的交往很不可思议。但在学识,生活上有共同语言时,这就成了心心相惜,很快他们成了朋友。

    还把曾一阳送回家,等到回家,父亲早就是急的团团转。

    一问才明白,原来曾一阳走出去,认识了这个德国军人。都说德国人严谨,约瑟夫为了让曾让相信,还把曾一阳带他逛八大胡同的事给抖落了出来。

    等到约瑟夫笑容可掬的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曾一阳明白,他要倒霉,要倒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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