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大唐万户侯 >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战争与阴谋(五)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战争与阴谋(五)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战争与阴谋(五)

    次日,天刚刚亮,长安的官员都各自坐着马车向皇城赶去,自从上次大朝,李隆基便下了严令,以后无论寒暑,各部官员皆要准时入朝,并将入朝时间延迟半个时辰,以缓官员们天不亮便要起床的苦楚。

    街上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两边的路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纷纷躲避在两旁,不敢和官员们争道。这时,从宣义坊大门处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传来,数百名侍卫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向朱雀大街疾驶而来,激起阵阵黄尘。

    不仅是百姓,就连一般的官员也急忙闪到两边,这是杨国忠的马车来了。

    “相国大人,民妇冤枉啊!”突然从路人扑出一个妇人,她披麻戴孝,跪在路中间哀哀痛哭,“相国大人,给民妇作主啊!”

    杨国忠的马车从她身边一阵风似的驶过,可那妇人不依不饶,跟着杨国忠的马车奔跑,声音愈加尖厉,“相国大人,你枉为百官之首,难道视天下百姓为蚁虫吗?”

    杨国忠的马车又冲出百步,忽然嘎然停止,随即回来一个雄壮的骑马侍卫,俯身一把将那妇人抓起,俨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拎到杨国忠的马车前,贯到地上。

    杨国忠透过车窗瞥了她一眼,这个是个典型的农妇,布衣麻裙,大手大脚,皮肤粗糙,脸色黑中透亮,显然是长年在地头里劳作之人,不过她声音倒挺清脆。

    “你这妇人,有冤有恨去县衙、去府衙告状便是了,如何非要说我视天下百姓为蚁虫?”

    他十分不高兴,出来时便有点迟了,若再在她身上耗时间,自己今天非要迟到不可,可这妇人一顶大帽子盖下来,旁边这么多下属,他倒不想丢这个官誉。

    “相国大人,我从商州而来,一路都听人说相国大人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从来不鱼肉百姓,乡亲们都说大唐百姓在你的治理下必能让安居乐业,相国大人,民女有冤在身,请大人给我做主啊!”

    这妇人说的虽然明显是奉承话,但从一个最底层的农妇口中道来,倒别有一番滋味,让杨国忠听得着实舒坦,但他要赶去上朝,确实没有时间和她苦耗,他便随手取一张名刺递给妇人道:“拿我的贴子去县衙,谁都不敢怠慢你。”

    “多谢相国大人。”那妇人欢喜无限地从侍卫手上接过帖子,低头看了一看,忽然她脸色大变,“怎么,你不是哥舒相国吗?”

    杨国忠一怔,心中老大不是滋味,闹半天这妇人弄错了,那些奉承话都不是给自己的,他克制住心中的不悦,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哥舒相国是左相国,而我是右相国,右可比左大,你难道没听说吗?京城杨相国。”杨国忠诱导着这个妇人,此时他心中倒有一点紧张,她是自己第一次碰到的最底层百姓,自己在他们心目中形象如何?

    虽然杨国忠从来不把这些底层百姓放在心上,可今天难得碰上,他竟在意起来,就象从不把名次放在心上的学生,可真当老师当众念名次时,他又紧张起来一样。

    那妇人摇了摇头,“我们乡亲都只知道哥舒相国是京城最大的官,也是最好的官,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羊相国、牛相国,我要找哥舒相国,我不要你的纸片。”说完,她把名刺还给侍卫,转身便走。

    “大胆!在相国面前竟敢放肆。”一名侍卫举起皮鞭便要向她后背抽去。

    杨国忠见众目睽睽,便一扬手制住了他,“算了!不要和这种草民计较,要迟到了,赶路吧!”

    “驾!”车夫甩个鞭花,马车起步,一众侍卫护卫着,越来越快、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朱雀大街的尽头。

    那妇人匆匆走进人群,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在回视杨国忠马车时,眼睛里竟闪过一丝冷笑。

    “相国,这种愚民蠢妇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随行的侍卫长见杨国忠一直不吭声,知道他是在为刚才农妇的话而生闷气,便出言安慰他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这些普通百姓大都知道哥舒相国,他们不懂朝廷之事,相国不必和他们计较。”

    他越说杨国忠越不是滋味,最后杨国忠一声断喝,“够了!别说了。”

    他‘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阴沉着脸,他今天一天的心情就这样被破坏掉了,今天那农妇的话是一面镜子,它从一个侧面提醒了杨国忠,哥舒翰已经对他构成了威胁,不是吗?永王之事哥舒翰现在已成了主导者,事事都要看他的态度,以他来拍板决定,尤其他掌军权后便不再和自己商量什么,而是直接向自己发号施令。

    杨国忠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警惕,若永王即位,以哥舒翰和他的密切,自己还能保得住右相之位吗?一片阴云悄悄飞进了杨国忠的心中。

    马车进了朱雀门,沿着承天门大街继续朝前走,他从皇城里穿过,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在百官中起一个表率作用。

    中书省办公之地是在大明宫,杨国忠需要从东北角的延喜门出去,穿过永昌坊、光宅坊才能到丹凤门,可他刚到延喜门时,却听见有人在叫他。

    “杨相国!杨相国!”他探头从车窗望去,只见在城门旁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人,在向他挥手,正是昨晚拜访过自己的张倚。

    杨国忠的马车停了下来,他打开车窗笑道:“张侍郎,出什么事了?”

    张倚快步跑来,躬身施一礼道:“杨相国,属下的马车坏了,能否顺路搭一段车?”

    杨国忠呵呵一笑道:“张侍郎客气了,上来便是。”

    “能与相国同车,是张倚的荣耀。”

    张倚爬上马车,却向杨国忠使了个眼色,杨国忠会意,立刻命车夫道:“不要走老路,从来庭坊过去。”

    马车启动,果然没有走永昌坊,而一直向人烟稀少的来庭坊方向驶去...... “相国,这是永王殿下给你的一封信.”张倚见时机已到,便从怀里摸出李璘的信递给了他,信封用火漆封口,没有拆过的痕迹。

    杨国忠直接从侧面撕个口子,将信抽了出来,信的内容很简单,岭南方面正好无皇族驻守,命杨国忠上折请调楚王李豫为岭南宣抚使,长驻岭南。

    杨国看罢半天不语,若是早一两天,他必然会欣然同意,可昨晚李豫刚刚拜访过他,让他生出了多留一条路的想法,再加上刚才农妇的一番话,此时,他的心境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对永王的这条命令,他竟有了抵触的念头。

    “相国,永王的意思是.......”

    张倚见杨国忠久久不吭声,便试探他道:“永王可是有新的指示?”

    杨国忠随手将信给了他,“你自己看吧!”

    张倚早知道这信的内容,他装模作样看了一遍,欣然道:“相国,此计甚妙,若李豫去了岭南,他一年半载之内是回不来,正好给哥舒大将军时间。”

    “又是哥舒翰!”杨国忠暗暗一咬牙,他此时对这个名字异常厌恶,见张倚兴奋之色溢于颜表,他不由冷笑一声道:“我让他去岭南他就去岭南吗?永王殿下对皇上那边已经说通了吗?哼!影子都没有一个,有什么可高兴的!”

    张倚听杨国忠口气不善,不由暗暗吃惊,又纠正他的错误道:“殿下的意思恐怕是要相国去和皇上说这件事,而不是他本人去说。”

    “我去说?”杨国忠更加不高兴,他拉长了脸道:“为什么事事都要我去做?我可没有这个本事,要说他自己去说。”

    说完,他眼睛一闭,便再也不理会张倚。

    “他果真是说让我去给父皇提此事吗?”永王李璘霍然回头,盯着张倚问道。

    张倚连忙躬身回答道:“没错!他原话是这样说的,看得出他很不高兴,对殿下的计策不屑一顾。”

    “不屑一顾?”李璘一阵冷笑,“不是什么不屑一顾,而是他心已经不在我身上,看来我的试探是对的,昨晚他与李豫果然有了勾结。”

    “殿下,我们是否立即将此事告之哥舒翰!”

    李璘却没有回答,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心中在迅速评价此事的影响,昨晚他想了一夜,哥舒翰的话是对了,没有个一年半载,他无法将军权控制在手上,也无法进行兵谏,若贸然行事,恐怕关中会大乱,到时白白便宜了安禄山。

    但李璘却想得更深了一层,如果哥舒翰真正掌握了军队,他出兵废掉父皇,那他一定会支持自己为帝吗?还是只是个傀儡,甚至他本人取李唐而代之,很有可能啊!那时,他黄袍加身是易如反掌。

    “不!不能完全相信哥舒翰。”相比之下,他宁愿相信杨国忠,毕竟他是不能称帝,李璘已经意识到,若杨国忠不支持自己的话,损失将远远超过哥舒翰,“李豫昨晚只是初次拜访杨国忠,应该还有机会挽回。”

    想到此,他立刻走到桌边提笔要给哥舒翰写一封信,可提起笔他又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猜想杨国忠必然是担心自己的右相不保,才对自己有了疑心,可右相之位他确实已经答应给了哥舒翰,必须要他答应将此位让给杨国忠,自己才能去和杨国忠深谈,将此位正式许给他。

    虽然犹豫下不了笔,可是事情还得这样解决,李璘便含糊其词地给哥舒翰写了一封,也并没有直说让他让位,而是将李豫拜访杨国忠之事说了一遍,让他去劝杨国忠回头,毕竟杨国忠就是他拉给自己的,当然就应该由他负责到底。

    写罢,李璘找来一心腹,命他火速去潼关,将此信交给哥舒翰。

    二日后,潼关,哥舒翰担任征东大元帅之职已经有一个多月,虽然他取得大元帅之职的动机不纯,但防御安禄山依然是第一要务,再加上有监军边令诚,他不敢怠慢,一上任便亲自监工以加固关隘,又命大将卫伯玉和王思礼日夜训练士兵,尤其是没有作战经验的府兵,时间倒安排得十分紧凑。

    这期间,安禄山几次派崔乾祐来试探进攻潼关,皆无功而返,哥舒翰毕竟是做个大将之人,他知道安禄山手下几乎都是蕃兵胡将,这些人短时间的攻城掠民还行,若要他们长期呆在中原则很难归心,一旦河东朔方军攻下河北,这些胡人立刻就会离心涣散,不战而自溃,所以哥舒翰坚决据守潼关,并不出战。

    这天晚上,他正与心腹大将火拨归仁商议在军中安插亲信之事,忽然收到李璘的信,信中说杨国忠已有背离自己之意,让他好好劝说杨国忠,不要起二心。

    “大帅,我一直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大将火拨归仁是哥舒翰的铁杆心腹,早在哥舒翰还是王忠嗣手下大将时,他便跟随着哥舒翰,一直便是他的左右手。

    “在这里有什么不可以讲,你说便是,不要吞吞吐吐。”

    火拨归仁看看左右无人,便低声道:“大帅,你为何要拥戴什么永王登基,你索性就废了李家,自己登基为帝,安禄山可称东帝,大帅则为西帝,以潼关为界,以西的万里山河都是大帅的土地,大帅有三十万大军在手中,还理他们做甚!”

    “别胡说!让人听到,你我都有灭门之祸。” 哥舒翰紧张地走到帐门口,探头向帐外张望,见确实没有动静,这才略略放心,回头埋怨他道:“你以为三十万都听我的吗?我若造反,至少一大半士兵都要向朝廷倒戈,那时你我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大帅是怎么打算?”

    哥舒翰背着手走了几步,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写封信规劝杨国忠吧!命他安心效忠永王,若将来永王登基,我把右相让给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