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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 郭嘉VS吕布:太行山攻防战(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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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与不信

    一切想通透之后,麴义换上一张笑脸,向郝萌说道:“我这人比较愚笨,你有话就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常山太守之位,外加粮食三十万石,刀剑弓弩各五千具,战马千骑,赏金一千万钱”郝萌狮子大开口的向麴义提出要求。

    麴义断然拒绝郝萌开出的条件:“常山太守之职位,我可向袁将军举荐,但是三十万石粮草,绝不可能”

    莫说刀剑弓弩,单是三十万石粮食,就足已够万余人支撑一年有余,麴义怎会答应郝萌。

    “举荐?”郝萌不屑的冷哼一声,张臂指向东南方向:“我要的是任命虎符,不是敷衍的举荐举荐?好,你去邺县找袁绍举荐去”

    麴义紧盯着郝萌,肃然说道:“你我都知道,即便我快马通报邺县,关西兵也将在我回来之前攻至井陉。井陉关是冀州右翼屏障,关乎袁将军存亡之危,绝不能丢莫再说些诸如三十万石粮草的妄语,说些实际的,不然的话,我就下令强行攻克井陉关”

    郝萌道:“你若想攻,请自便兄弟们集聚此地,防的就是你这类人不瞒你说,关内此时就有位关西来的信使,你若敢下令强攻,我也敢立即修书归顺关西。”

    闻听郝萌直言不讳提及归顺关西,麴义一时有点投鼠忌器。

    井陉易守难攻,是举世闻名的险关危隘,麴义再怎么自负,也没有把握在关西援军赶来之前,彻底剿灭吕布遗留下来的数千残兵。待那时,“逼反”郝萌,丢失井陉的两重罪名压下来,麴义可受得起?因此,见郝萌不受威胁,麴义不得不放低态度:“吕布弃军而逃已是触目惊心,诸校尉今若再携兵反叛,不亦太过乎?吕布弃军而逃,即便牵连上将军,最多也不过是贬官降爵,何至于搭上性命,冒险反叛?若是诸校尉留恋戎装,一心欲还天下太平,且瞧得起我麴义,我可修书上奏袁将军,请诸位移军饶阳,野战公孙瓒。麴某保证,绝不会因吕布弃军而逃之事连累诸位,如此可否?”

    沉吟两三分钟,郝萌迟疑说道:“麴将军带军,令行禁止,赏功伐过,素为士卒敬爱,若是为我等主将,自是再好不过。只是,扪心自问,我们能信麴将军否?麴将军你又肯信我们?手中的长矛利剑,是兵卒立身存命的根基。现如今,我们既不能取信彼此,又怎敢放麴将军率众入关?万一麴将军出尔反尔,我岂不是白白误了数千兵卒的性命”

    瞧见郝萌话有转机,麴义立刻紧跟而上:“我可与诸校尉在阵前歃血为盟,他日若有违背誓言者,必教我生男世世为奴,生女代代为娼。”

    郝萌却摇头道:“自古誓言多诳语,信者不誓自信,不信者虽誓亦不信。没用我且问麴将军一句,你敢信我等兄弟不?你若敢信我,我就敢信你”

    于是,郝萌高高举起右手,大声疾呼:“儿郎们,为麴将军布阵”

    随着郝萌一声令下,聚集着熙熙攘攘人群的关口要塞阵前,分出一条两三丈宽的空旷大道。大道两侧竖立着两排蔓延至三四十丈外主帐前的齐整威严的刀斧手,每一个人都是目不斜视的高高举起手中矛戟戈等长兵器,交叉在道路中央。两列威武刀斧手,举起武器搭遮盖,这是冷兵器时代最著名的试胆石,若是没有一定胆气和魄力,是很难镇静自若的走完这条试胆路的。

    不过,这种阵势虽然携带无尽萧杀气息,但是自古以来,却从来没有多少人真正死在这条路上。大抵来说,一个人只要见过大场面,就能压根不在乎两侧刀斧手带来的威压。因此,瞧见郝萌摆出这一道阵势,麴义反而轻松的舒一口气,升起降服郝萌一杆军将的信心:“有何不信你们的诸位都是与关西鏖战半年的老兵,不知多少人的兄弟袍泽丧命莽莽大山之中,若是有半点可能,也不会践踏着兄弟袍泽尸骨投降关西”

    说着,麴义纵身跳下战马,解去佩剑,走向高举森严武器的两排刀斧手瞧见麴义孤身冒险冲阵,他身边的左右亲信连忙上前劝谏:“俗话说,‘带军之将,不入他营,惧其迫也’友军尚且疑之避之,况乎眼前乱军乎?若是将军为乱兵所劫持,我等数千兵卒岂不是瞬间成为砧板鱼肉?”

    听到左右亲信的苦谏,麴义也有点犹豫,不过瞧见远处郝萌递来的玩味眼神,麴义一颗心顿时充满豪情:“非常之时,行非常事莫说这群兵卒全家老小都在冀州,单是吃着冀州粮,喝着冀州水长大这份情,这一帮兵卒就绝不至于猝然反叛。我自有应对之法,且待我前去安抚乱兵”

    左右亲信拗不过固执的麴义,只得由他踏向刀戟反光的试胆路。

    麴义毕竟是屡经生死之战的沙场老将,区区一道三四十丈的试胆路,他怎会看在眼里?为显示他的威严与魄力,麴义横走试胆路之时,更是眼也不眨的站在刀戟之下,向左右两侧刀斧手侃侃而谈:“吕布虽弃尔等,尔等安可自弃?若是瞧得起我麴义,诸位就放下心理负担,跟我冲阵敌军,为死在莽莽大山里的兄弟们复仇”

    兵卒都是一帮敬佩强者的热血之人,不少人当场被麴义感动,纷纷高呼麴义仁义。瞧见军伍气氛逐渐转好,本来有些提心吊胆的麴义,也渐渐放下心,以为井陉之事,到此已经彻底了结。三四十丈的试胆路,终点是一间草草搭设起来的帐篷。郝萌立在帐篷之前,拱手向麴义贺喜:“麴将军慷慨大气,胜过吕布十倍。吕布太守诸类符印,皆在帐内,请麴将军入内交接。”

    见还要走入帐篷,麴义心中泛起一丝疑虑:交接符印之事,在数千兵卒的见证下,岂不好过钻入营帐内自取?

    不过,因为关内无数兵卒纷纷改口,真心夸赞麴义胆色、仁义的气氛,麴义倒也没怀疑郝萌有诈:一个人两个人或许能够完美伪装,但是数千人数百人却怎能完美伪装杀心?

    麴义正在犹豫是不是要钻出营帐内自取符印之时,眼见成功可期的郝萌,已经等的不耐烦,用力狠推一把,将麴义猛的推入营帐内。有心算无心,麴义一个踉跄,被郝萌轻松推入营帐内。

    营帐之内,等待麴义的不是符印兵节,也不是军校纳头跪拜,而是绳索与明晃晃的刀剑

    麴义刚钻入营帐之内,两名大力士便突然出手死死夹住麴义两臂;又有一名手巧之人,自后跳起,用一方丝巾狠狠蒙住麴义嘴巴,令他不能失声惊叫;当然还有四五吧利剑横在麴义左右要害之处。简而言之,麴义宛若迎接众人欢呼的英雄一般,走过试胆路之后,却一头栽倒胜利终点。

    营帐之内藏的不是符印兵节,而是萧军侯,以及一票职方司干将

    麴义双眼怒睁,死死的盯着紧随他踏入营帐的郝萌,恨不得用眼神将郝萌虐杀一百次。

    郝萌好不理会双目冒火的麴义,遥向萧军侯拱手道:“厉害,厉害萧军侯你竟然真能将麴义诳入军营最惊奇的还是,麴义竟然真肯主动冒险,踩着刀戟高悬小道,乖乖走入萧军侯的布局”

    麴义如今袁绍帐下风头最盛的大将,一人驻戍饶阳县,独抗公孙瓒大军。今日虽是萧军侯用计活擒麴义,但是将来计算军功之时,却少不了他郝萌一份。此时此刻,郝萌可谓相当的激动。

    萧军侯呵呵笑道:“没什么奇怪的。麴义当年被冀州牧韩馥逼迫时,是袁绍不惜对持名望极高的韩馥,方才保住他麴义不被讨董诸侯联盟群而攻之,自此之后,麴义便对袁绍忠心耿耿。井陉是冀州的门户所在,井陉若失,袁绍夜不能寐,忠心袁绍的麴义将军怎会容忍井陉在他眼皮底下丢失。吕布骤然离去,井陉一片混乱,时刻有被并州军远袭的危险……呵呵,似麴义将军这般率领先登死士的军将,大抵都是异常自信的人救主于危难之间,世间大英雄之事,麴义将军若不是怀着这样的信念,怎会破例冒险?”

    “且,我令你摆出两排刀斧手,看似是加大入营危险,故意驱赶麴义。其实,过早的暴露一部分危险,反而能将终极危险深深藏于无形之中。看似挑衅的刀斧手,其实反而是令麴义下定决心赴营的最后一根稻草。麴义将军,我说的是不是?”

    见麴义稍稍冷静下来,萧军侯挥手示意助手稍稍放松蒙在麴义嘴巴上的丝巾。

    麴义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萧军侯,说道:“你是谁?你是吕布的人,还是关西的人?”

    萧军侯抬手虚拱道:“某姓萧名峰,字为远山,添为关西职方司一员。”

    闻听萧军侯自称是关西职方司的人,麴义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沮丧的长叹一口气,闷声说道:“唉关西刘杲,好厉害的间谍。能不能让我死的瞑目些,告诉我,为甚外面那一群兵卒,我未曾发现一丝奸诈气味?若不是觉得那些兵卒都是真性情暴露,我也不至于落入你的圈套。”

    萧峰,也即是萧军侯,微笑道:“他们本来就是真性情。我职方司行事,从来不令兵卒虚伪欺骗。在他们眼中,你本来就是可歌可泣的麴义将军”

    欲骗他人,先骗自己。

    原来,萧峰与郝萌合谋诈骗麴义进营时,他们也同时骗过数千吕布旧日亲兵。

    听出萧峰话语内涵意味后,麴义眸子猛的一明,却是他以为:帐外那些吕布旧日兵卒,既然肯高呼他麴义仁义,肯定不曾彻底投降关西……将领投降关西而兵卒不知……未尝不是他麴义反败为胜的大好机会

    萧峰又道:“麴义将军之名,我并州闻名已久,呵呵,曾与你交战过的颜良校尉,可是念叨你许久叻将来还有你与颜良相见之日,可别恼羞成怒,自寻短见。”

    稍稍安抚麴义之后,萧峰又示意助手再次堵住麴义的嘴巴。

    萧峰转首望向郝萌:“郝都尉,有没有兴趣再立一个大功?”

    郝萌一个激灵,连忙小心试探道:“萧军侯又准备做什么大事?”

    先前萧峰说要活擒麴义之时,郝萌口上虽不说,心中却嘲讽萧峰看轻别人智慧。然而,如今萧峰切切实实将麴义活捉之后,郝萌立即转变立场,对萧峰佩服的五体投地:那是麴义啊,一人独抗公孙瓒的麴义啊,就这样被萧峰轻松擒获。

    萧峰指向西方,幽幽说道:“既有擒将之功,岂可无拔城之功相配西有晋阳,东有井陉,中间却横插一个上艾刘弥逆贼,怎可凸现郝都尉之功劳?怎么样,郝都尉有没有兴趣勇夺上艾县城,立下连吕布将军也不可企及的战功。”

    有萧峰活擒麴义的底气支撑,郝萌没有怀疑萧军侯的能力,而是直接询问:“萧军侯你只管吩咐我怎么做。”

    萧峰微笑道:“我早有安排。等会西边会有斥候,快马拉响并州军入侵的警号。呵呵,先前令和麴义在阵前做一番戏,亦是为了此时我们能假借麴义之名行事。唔,吕布弃军远走,井陉一片混乱,并州军趁势来伐,麴义将军临危救命,千里施援。这个故事脉络,听起来如何?”

    郝萌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前两日萧军侯只令我宣布吕布弃军远走,努力收揽兵权,半句不提投降关西之事,原来是为将麴义以及其三千精锐一网打尽不错,不错,毕竟上艾县横插太行山中,我若陡然言归顺关西,军中肯定会忽起骚乱。而且,冀州离井陉近,并州离井陉远,若是一旦走漏风声,不等并州来接收井陉诸关口,袁绍便能挥军来伐”

    萧峰点点头:“你所猜不错。与其如此险险争斗,我们何不连环设计,再将麴义三千精锐一起引入太行山中。而后,并州军两路合击,将万余兵卒合围上艾县城一带。万余兵卒被并州军包围之时,郝都尉再登高劝降,岂不是更安稳?若是一切顺利,冀西短时间内将再无敌兵,我并州大军立时可以直捣常山郡,虎视邺县袁绍。呵呵,那便是我准备送给郝都尉的另一份大功”

    萧峰这一席话,只听得麴义胆战心惊,只听得郝萌连声赞叹:“萧军侯大才,用起计来,一环套一环。小小井陉县一点变乱,却能被萧军侯催化成事关冀州存亡的大变革。萧军侯真乃神人也,你不随军参谋军事,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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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剧情,皆准时按照萧峰规划上演。

    先是,一位沿途奔波,跑坏马蹄的斥候,拍马来报,掀开动荡一幕:“并州军大举入侵上艾形势危急,请速派援兵。”

    忽闻关西大军总攻,井陉县数千乱兵登时张皇失措。失去吕布以及众高中层军官的井陉兵,此时最经不得混乱战事。至于驻军在关口之外的麴义帐下三千精锐,亦是同时感觉到事态危机,纷纷请麴义出来处置。然而,三千精锐步卒没有等到麴义,却等到一位手持麴义虎符的井陉兵:“我乃郝萌校尉属从,今奉麴义将军之令,告知尔等。麴义将军与郝萌校尉,听闻并州军发动总攻,已经快马单身赶赴上艾县城,安抚人心。麴义将军,令我持虎符告喻尔等,立即拔寨,增援上艾。”

    危机之刻,竟然看不见麴义人影,麴义的亲信立即大怒,揪起井陉兵的脖子:“军阵交兵之时,兵卒调动,怎可不见将军身影。说,是不是你们早已归顺并州军,今日遂绑架将军,卖给并州。”

    出乎麴义亲信所料,这名井陉兵竟然也是大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主将是吕布,吕布弃军而逃之际,又逢并州军大举进攻,似我们这些被主将抛弃的兵卒,本就该一哄而散,各逃各命。眼下,我军上下,敬佩麴义将军忠义胆识,这才拼死效命,冲向上艾。眼下,除留下少量必须戍守关口的兵卒之外,我们已经全部追随麴义将军赴难上艾若是我们贪生怕死,何必毫不犹豫冲向敌阵?归顺、投降,好坏从来都是将领们的事,我们这些小兵跟着谁不是打?”

    说着,井陉兵挣脱麴义亲信的拉扯,将手中虎符狠狠掷在地上:“反正话我已带到,你们爱去不去”

    麴义亲信面面相觑:“这人看起来不像说假话。但是,即便时间再如何紧迫,将军也不至于连走上三四十丈远的时间都没有吧”

    又一名亲信紧攥拳头,道:“将军肯定被这群乱兵胁迫你,立即带领斥候,立即寻找将军所在;你,分出一千兵卒,走在这群乱兵前面,时刻与我保持联系,不给他们与并州军合流的机会;我率两千兵卒兵卒,走在这群乱兵后面,提防他们截断我等后路;你立即飞马驰报,请袁将军遣兵来救井陉”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