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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3 梦的开始 五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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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贝加尔斯克的那个昏暗、寂静的火车站上,第一列满载着被遣返的苏俄红军被俘人员的火车,已经稳稳地停靠在了站台边上。坐在列车殿后一节的客运车厢里的黄宝培和丽达透过车窗看到,整个车站上面,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红军官兵。这些官兵的打扮和普通红军略有不同,他们头上的大檐帽是蓝色的。

    “那是契卡的新军服,外面的都是契卡战士!”说话的是娜塔莉.列辛斯卡娅,她虽然也是波兰人,但却是个托派,不是捷尔任斯基、缅任斯基线上的燕子。所以现在还是光荣的契卡成员。这一回,她是奉命陪同黄宝培带领的一个中方代表团到远东共和国来“询问”中方被俘人员是否愿意返回祖国的。顺便也护送第一批被遣返的苏俄被俘人员回国。

    “所有的人都要被捕吗?就在这里?”黄宝培握紧了妻子丽达的嫩手儿,他感觉到对方手心里面已经渗出了汗珠子——看来在中国所过的那种没有什么权势,但也不用受惊害怕的日子,已经让这个曾经的GC主义战士失去了钢铁般的意志。

    “嗯,那当然了。”娜塔莉抬起头来,一双发亮的大眼睛坦率地望着他,笑道:“GC主义的战士不应该当俘虏,既然当了俘虏,那就只能为他们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这个事情,在她口中好像是那么的天经地义——事实也是如此,每个红军战士都知道宁死不做俘虏的事情,也知道被俘属于叛变的一种(最轻微的)。既然他们叛变了,现在又被哄骗回来了,被逮捕也是应该的。

    根据苏俄方面的要求,运送被俘人员的车厢都是从外面插上铁栓的。这时就看见几个契卡战士走到其中一节车厢外面,拔掉了铁栓,哗啦一下拉开车门。车站上昏暗的光线一下子就射进了车厢,让里面的“叛徒”看清了外面的情况,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带背包,下车!”一个契卡的干部用俄语喊了一嗓子。顿时这些知道自己中了圈套的“叛徒”就都翻翻滚滚地拥下了车,在车厢前面排出一三列横队。所有的人都是脸色阴沉,但是没有敢吭声,都在默默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这时就看见一个稍微上点年纪的契卡干部走了过来,几个卫兵提着一串绳子跟在他的后面。一个负责迎接俘虏回国的红军军官也和他一起走来,手里捧着一叠大概是花名册的本子。看来是要根据这个名册逮捕了!

    看着俘虏们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那位契卡干部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朝身边的红军军官示意一下,那人就站在队列前面,大声道:“同志们,你们都是在同修正主义帝国主义的战斗中被俘虏的......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一定都很想把自己的被俘原因还有俘虏营中的表现交代清楚,然后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走上新的工作岗位,同你们的家人团聚,开始为社会主义祖国的建设做贡献吧?那就请你们配合契卡同志们的工作,他们可能要采取一些预防性的措施——因为我们得到情报,又白俄反动分子的特务混在你们中间!他们是要来搞破坏的,而契卡的同志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过这些特务到底是谁,契卡的同志们却不知道,所以只能先将你们大家都当成特务对待了。不过这只是暂时性的保卫措施,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听到这里,所有的俘虏们都同时在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还好,不是要逮捕自己!紧接着,一队契卡战士就取过绳索开始捆绑这些俘虏,所有人都表现的很顺从,唯恐让人以为自己是什么白俄特务分子。不一会儿将近两百人的战俘就被十个一组栓在了一起,然后再一名契卡战士的押送下离开了站台。然后又是一节车厢大门被拉开,同样的话和同样的事情再一次上演......

    “他们会怎么样?”看着一队队无比温顺的红军俘虏成为囚徒,黄宝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娜塔莉悠悠地扫了一眼对方,淡笑道:“植生同志,他们会怎么样,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黄宝培苦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因为我也做出过类似的决定——那个时候是进惩罚营,干最苦的活,打仗的时候则是第一批冲锋,死了算完!不过现在没有惩罚营可以去了,应该是劳改营吧?或许还有死刑,哦,苏维埃国家是没有死刑的,应该是最高保卫措施的额度,这次有多少?”

    “不是很多,只有3。”

    “才那么点。”黄宝培好像有些惊讶:“托洛茨基发善心了?”

    “苏维埃祖国现在很需要劳动力。”娜塔莉望着最后一队被捕的俘虏。“有太多的地方要建设了,没有人干活可不行啊!”她扭过头,朝着黄宝培笑笑:“所以你可别把中国帮的人都带回去,得给张国焘和任辅臣他们留一点。”

    “那得他们自愿留下才行。”

    “当然,他们会自愿留下的。”娜塔莉说:“现在俄国可开始实行新经济政策了,远东有那么多肥沃的土地无人耕种,愿意留下的人都会分到土地的,听说土地可是你们中国农民最向往的东西,你说他们会不会愿意留下来?”

    听着娜塔莉的话,黄宝培只是微笑摇头:“娜塔莉,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在我之前,大概有好几拨的‘中国官员’去询问过了吧?”

    娜塔莉歪了歪脑袋,露出迷人的微笑:“这个我可没有听说过。”

    ......

    黄宝培原来俄G中国帮的骨干成员,当过远东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这样的大官。在赤塔城也有不少老朋友,这次作为外宾来访,当然是受到了一定的礼遇。包括张国焘、布柳赫尔、任辅臣、唐九等人在内的远东党、政、军高层人物都到赤塔火车站迎接,随后又在装饰豪华的远东局驻地摆了酒宴替他接风。

    这里是原来谢苗诺夫临时政府的驻地,俄式的大楼呈H造型,到处都是密布的浓荫绿草。踏进大厅,黄宝培发现这里已经被装饰的富丽堂皇,原先因为战火破坏的痕迹已经不见了踪影。

    屋子里面已经是济济一堂,摆了大概有几十桌的样子,是中式酒席的布置。中国帮里叫得上号的人物差不多都到齐了,他们身边大多有个满漂亮的俄国姑娘。还有许多的白人干部和他们的妻子也错落其中,白人干部中级别最高的就是布柳赫尔。正在办理交接的伏龙芝和捷尔任斯基都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在赤塔还是不想同黄宝培见面?

    桌子上满满的都是精美菜肴,用中俄两国文字书写的菜单上面还有一长串等着端上来的中俄特色美味,伏特加或是葡萄酒被摆放在桌子上,随便供人取用。在每个宾客面前,还摆放着一盒包装精美的香烟。出席宴会的所有人的穿着都比较体面,不过大部分宾客的吃相就比较难看了。

    黄宝培注意到,离开主桌稍远一些的几个桌子上的男女宾客都甩开腮帮子在大吃大喝......很有一些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不过在主桌和靠近主桌的几张台面上的客人就要优雅多了,只是小口品尝着精美的食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低声谈笑着。

    但是让黄宝培感到诧异的却不是那些饿死鬼投胎的家伙,而是他周围的这群举止优雅的食客。黄宝培和他们都非常熟悉,和几个月前相比,他们每个人都胖了一圈,脸上的气色也红润起来了,身上的衣服更是达到了考究的程度,看来最近的生活水平改善了不少。

    这本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他们这些人现在可都是高级干部,就算眼下的俄国正在经历一场饥荒,饿不着他们也算是正常的,穿几件好衣服更不足为奇。比起中国同样级别的官员,他们的生活还是显得非常寒酸的。

    可是这里不是修正主义的中国或是帝国主义的日本,而是人人平等的苏俄!

    谁不知道列宁的薪金只相当于技术工人的最高工资——每月500卢布!而在坐的这些远东共和国的高级干部的工资都没有超过每月200卢布的!这笔钱在眼下的俄国可买不到什么东西。比他们这些人级别更高的人民委员亚.德.瞿鲁巴曾经在人民委员会的会议上饿昏过去!虽然在这之后,在列宁同志的建议下,为了保证领导干部们有足够的体力来为人民服务,一个名为“营养食堂”的制度开始在GC主义的圣地出现了。各级领导干部可以根据自己的级别用低廉的价格,享受到不同程度的额外食品,算是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特权吧。可营养食堂的供应压根谈不上丰盛,不足以让领导干部们出现营养过剩的征兆,至少在黄宝培和丽达离开赤塔的时候是这样的。而且营养食堂里面应该也不提供质优价廉(极便宜)的布匹和衣服吧?

    难道在这短短的三四个月的时间里面,俄国GCD干部们的特权又有了大幅增加了吗?黄宝培的心里面不禁想起了他回到中国以后才听说的“打倒资产阶级成为资产阶级”的左氏预言来了。

    “植生,咱们这里现在条件还有些困难,不能和你们那里比,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可别见怪啊。”张国焘这个时候多喝了几杯,和黄宝培谈话的话题也偏离了两国两党友谊什么的了。

    “很好了,很好了。”黄宝培被打断了思路,勉强笑了一下:“如果恺荫兄到了东北,兄弟我拿不出这样的招待规格。”

    这话一出口,在坐的中国帮高层居然哄笑起来,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哈哈,植生兄真是会开玩笑。”张国焘笑吟吟地道:“这顿饭也不是我掏的腰包,我们GCD人都是两袖清风的。”

    黄宝培却苦笑着摇摇头:“我这个GCD人的薪水倒是不少,正饷加上特支费(理论上应该用于公务活动,不过花不完可以装进个人腰包,很有点贪污的嫌疑,是资本主义国家腐败的体现),一个月总有八百多华元,比列宁同志拿得都多。不过我那个中G东北局却是个穷得叮当响的讨饭衙门......”

    “这是怎么说来着?”张国焘愣了下,反问道:“现在中G难道不是执政党吗?”

    黄宝培摇头不语,丽达却替丈夫回答道:“中G现在大概算是全世界最穷的执政党吧?经费主要靠党员的党费,工人阶级、知识分子的小额捐助,植生这些日子尽为经费的事情发愁了。”

    听到这个话,在坐的俄国GCD的干部们都忍不住摇起头来了。堂堂一个中G东北局主席居然整天为了经费的事情发愁!那他还有多少精力去领导党的工作?去领导东北无产阶级的**斗争?这真是太荒唐了!

    “国民党的经费也是靠党费和捐助的吗?”提出这个问题的,是中G驻GC国际代表钟志杰,他是刚刚从莫斯科过来迎接黄宝培一行的。他虽然一直都是中G党员,但是却没有参加过国内**工作,所以才有次一问。

    “当然了。在眼下的中国,是没有党库通国库的。所有的党(还不止国共两家)都得想办法自筹经费。不过国民党的钱比我们要多,他们的拥护者大多是有产阶级和华侨,他们出手自然要大方一些。”

    听了黄宝培的这番解释以后,在坐的中国帮的大人物们的心里面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大方一些又怎么样,还不一样是个讨饭党!这样的党整天为了一点点经费犯愁,哪里还有精力抓**、促生产?再说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种靠捐款维持运营的政党,怎么可能真正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呢?他们肯定要将捐助者的利益摆在最优先考虑的位置吧?看来列宁同志的观点还是正确的,中国的修正主义路线终究是没有前途的。

    不过双方心中的想法,都没有在面子上流露出来。在宴会剩下的时间里,两国GCD人又开始放杯尽欢。敬酒的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每个人都站起过一回,用筷子或是刀叉敲打着玻璃杯,引起大家的注意,然后大声说着祝酒词。“祝你健康!”“为了友谊!”“为了列宁和托洛茨基!”“祝左民同志健康!”等等的话音不绝于耳。直到大部分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这场对于目前俄国的困难形势来说,已经是非常铺张的宴会才最后结束。

    但是让黄宝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在远东共和国各地走访的时间里,在同昔日亲密战友和部下接触的过程中,更多的萌芽中的官僚特权显现在了他的眼前。

    首先,俄国GCD员的身份就是一种特权,是一个俄国要向上爬获得美好生活的先决条件——相比之下,在中国,国民党或是GCD党员身份并不是在政府或军队担任官员的必要条件(除了新疆省),只有国民政府和地方政府各部门的主官才一般由国共两党的党员出任,至于国防军或者是司法机关里面,是不是党员根本不重要。

    而且除了做官之外,中国人还有其他许多向上爬的路子,比如做买卖或者是搞学问。这两者和是不是党员根本没有关系,前者靠的是生意经,而后者则需要一个聪明的大脑。顺便提一下,在目前的中国,读书这种事情就是一考定终身的买卖!和政治表现是没有丝毫关系的,哪怕是中G政治局委员想上公立大学,也只有进考场一条路!可是在俄国,最重要的则是政治表现和家庭出身......如果列宁和托洛茨基晚出生个三十年,他们一定没有上大学的机会了。

    其次,俄国国内现在出现了一种封建等级制度的苗头。一个人该享受什么样的生活。比如住什么样的房子,吃什么样的食物,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家具,有没有汽车或马车,有没有仆人伺候等等的,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就是他们的官职级别——当然这还不是唯一的标准,因为目前苏俄还在实行新经济政策,理论上发财致富,然后用钱买到较好的生活还是允许的。

    而最后也是最严重的一项官僚特权则是:俄国GCD对真理的垄断!现在的俄国,GCD和列宁、托洛茨基的正确性是不容置疑的!所有能用来宣传教育的工具,则都被GCD所垄断,俄国民众看到的听到的只有俄国GCD想让他们所见所闻的东西。即使俄国民众发现了什么GCD真理之外的东西,他们最好也当成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当然,除了垄断真理,俄国GCD的其它官僚特权都还处在萌芽之中,或许在将来的什么时候,列宁和托洛茨基会及时纠正这些问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