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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单骑卷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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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已不是最紧处,风却停了。

    一马卷到坑前,全神戒备的唐军将士见是自家阵中出来的,当又是如前一拨作乱而逃地,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大枪森森直往人马之上戳来。

    却有有见识的,见那白马雄骏,当知是属谁人,骇然喝止住了军卒,只这眨眼间的顷刻,奔腾起挟万钧力量撞来的骏马之上,嫌那腰中刀碰碰磕磕碍事,卫央索性解开揽刀结将那刀往地上一丢,右手里大枪已听起力来,直直地往前伸着,只等饮血那一刻。

    “雁门雪,雁门雪,休误我!”攥着缰绳的左手在马颈上拍拍,卫央轻声祷道。

    马有灵性,马背上的那是无双的猛将,骑术当真独一无二,只这千百步,教这通灵的马儿癫狂般振起奋勇,践踏起雪泥,眼见分明方出,又已在百尺之后,觉出背上恍若无物,眼前便是倒刺起木刺的壕沟,马儿又一声震天的嘶吼,四蹄腾空,便在千百双瞩目下,那轻轻的一跃,丈远的地,已在了蹄下。

    方落地,眼前又是陷坑,雁门雪蓦然张大双眼,尖刀似双耳一剪,海碗般四蹄又一腾,恍如身下的风托它,彷佛这大地早止不住它要飞腾的雄姿,宛似肋下竟也生了双翅,又一跃,便又过一坑壕。

    三番越过挡路的阻碍,大枪触上了生命,轻轻地噗的一声,马前一蓬艳若血蔷薇的团花簇开,尚未躲避,那血花已落在了马后,而又一蓬团花,又落身后。

    这马雄骏至此,如神在助它飞跃险山峻岭,休说这伪魏的将士瞧地失神,便是随后快马一鞭飞赶而来的女郎一众也瞠目结舌。

    “加紧填平沟壑,杀出去!”女郎将方才的计较都丢在脑后断然下令。

    “可……”将校们不及阻拦,只因龙雀已出鞘。

    女郎高高昂起鹅颈,厉声道:“贼来乃杀便是,李微澜就站在这里,十年来欲杀我者,过江之鲫,能达者,几人耳?”

    要填平这沟壑,哪里这急切间来得及?

    随后飞马赶来的周快只往坡下一瞧,白马银甲过处,敌倒如刈麦,眨眼之中,那马,那人,滴血不染,腾过了壕沟,腾过了陷坑,锋利的离弦的箭似,早已一头扎入镇口槐树下那连营之中。

    敌营里军却如退潮,谁曾料这一人一马天降的神威般竟能撞过陷坑,撞过先头百数军,一路直撞入军前来?

    手中已杀多少人,卫央并不曾记,也不知,他眼中只眼前那连营,营中的贼,贼里的本镇女子。

    “怕是不及了。”周快喟然长叹,目驰神往。

    众人瞧地分明,坡下的那一人一马,至今奔速已不比方才那样快,雪地里,这雪正下着,只看那雁门雪欢快地挪动四蹄,哪怕再狭小的空间里也足够它腾挪冲击,那一柄大枪,团团地将人马都裹在天地也挡不住锋芒的枪影之中,任刀锋剑雨,要伤千万休要想——只消能挡得住这进击的马,那肃杀的人,这游龙怒凤似的枪,那已天下最难的事情了。

    虽如今人马已慢了,但那人马似最高明的画师,比那雪更白更亮的轮廓里,寒枪收发尽瞧不见的,只有人马远远都过去之后,自人颈子里喷涌出的艳红的血雾在森冷的这黄昏时的雪地里,涂出横七竖八的尸,抹出七零八落的痕。

    “猛将一怒,千军易辟,此人有关张之能!”蓝衣女郎心中油然升起这样一句话,只是她怏怏的,这雁门雪自随她以来,何曾这样如癫狂般奋勇过?而自家安排好接应的人手,他竟不能容有一人插手在这黄昏时的战里,难道他真能凭一己之力,甚么都在冷眼之下?

    陡然只听那马上的将暴喝如雷:“拓跋斛,小儿,敢来挡我怒马大枪么?”

    拓跋斛者,伪魏猛将,但有战,必为先锋,身量宏长能骑烈马,正提长槊教麾下簇拥着往外头倒退,闻声怒叫道:“不怕死的唐童,有胆便来!”

    要的正是他这正主儿冒头,卫央大枪摆动,只将枪锋擦过拦路者脖颈,那大枪看是四平八稳地快如风出,实则一杆枪上下一寸处,半寸处,毫厘间都在颤动,带动枪刃刹那间能点出满天星,一点下去,便是一条性命。

    杀脱匆忙间的围困,雁门雪觉到缰上号令,会意掉头往人群密集处扎去——蹄踩千军如无物,眼前虽有千百众,有护得上下的大枪在,再多千万人,又何妨!

    马快枪沉,眨眼间杀到拓跋斛眼前,那枪更快了十分,护着人马枪影重重尚未散尽,恍如牡丹从中一蝶翩跹飞出,寒意浸体而来,猛将如拓跋斛,方知枪已临头。

    当的一声,这拓跋斛也算百战的猛将,下意识将槊横在咽喉处,却挡不住那轻轻的一刺,槊杆咯吱吱地似要炸裂,直觉一座山迎头砸下,长槊挡不住那力气往后一震,砸在拓跋斛咽喉之上,噗地一口血雾,可怜一员猛将,喉骨已教自家的槊杆砸碎了。

    此处疼未歇,大腿根上剧痛袭来,只在这恍惚间,拓跋斛又中一枪,眼前这将,非千军能挡!

    半死的拓跋斛好歹知晓好歹,他杀人多了,自不肯教人杀了,留有半条命,总比死了好的多,当时拨马便逃,教这顷刻间霹雳般的杀破了胆的魏军怎敢再挡?当时只这拓跋斛亲随拼死来添枪下的亡魂,余者好的往远远处躲避,丧胆的掉头便跑,马前谁敢当一合?

    卫央一身滴血未染,眼瞧这拓跋斛竟要逃跑,单手掌枪遍地起千百条游龙般,纷纷近身者刈麦似地倒,一手揪住缰绳,只管枪锋罩着拓跋斛后心里乱刺,厉声叫道:“小儿一合不敌便怎就要逃?还我唐人命来!”

    只那亲随们要拼死挡路,当时翻身上马的愈来愈众,若教团团围住,总不能如愿取拓跋斛首级。

    此时的卫央,手下已杀百人,这虽是现实里第一次杀人,他却竟不觉着有甚么难受,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当时奋起神威,盘马将右臂也贴上了枪柄,枪刃自地上带起落雪淤泥,倏然间,观战的只看到方才那舞动的白雪般灵动已不见了,只力达千钧的挑,只一个挑,将贼自马背高高挑起,高高坠落,隔着这许多的远,又有沙场里人喊马嘶,却也入耳分明是骨骼摔碎的声音。

    这一手,曾有人赠美名唤作霸王单手十八挑,终究是否卫央不曾问过,他只是将这拦路的蝼蚁都扫尽,将那死死地盯上的贼人头削下,至于别的,管甚么那许多?

    纷纷扬扬的,雪一面往地上落,人又教往天空抛,这番挑,却非见人便是,只试图上马背的,俱都一个逃不掉。

    眼见着拓跋斛远远逃开了,又闻身畔亲随呜呜地吹起牛角,这一伙皮甲也不见尽有的乌合之众哪里肯生死拼之心?纷纷于是都往两厢躲开。

    又盯住那逃走的背心,卫央伸出舌,将溅上唇的血珠舔去,又呸地吐出带血的口水,拍马待要赶过去时,忽见三两个顶将校铠甲者自乱阵里奔出,抢骏马往拓跋斛去追。

    又有双手倒束在背后的女子,又惊又喜顾不得遍地的死人往这厢直奔来,那是大唐的女子!

    盘马带住空地,无一人敢来撩他,圈马将这女子妇人挡在后头,点手一数,卫央问:“都逃出来了么?”

    有答话的四处一寻,心有余悸道:“都在此!”

    “甚好!”唇教风雪打地干了,卫央又舔了舔。

    好歹这杀神停下了马,那乌合之众顿得逃命的间隙,又不敢上马拔腿纷纷往西逃去。

    卫央咧咧嘴,他觉着自己在笑,这该杀的贼,来时如匪似寇,凶残蛮横谁也挡不住,如今造孽毕了便想逃么?

    “甘心为走狗者,也想走么?”大枪又起,雁门雪好雄骏,只轻轻一带缰绳,它便知晓又该奋发奔腾,踢踏起一地雪泥,那大枪枪锋指处,便是目的,只起落之间,已赶上了掉头不敢东顾的魏军,又是马后一蓬血花盛开。

    他这怒喝,魏军寻常士卒们自听在耳中,耳畔马蹄如鼓点,自知一心逃走怕是难如愿,骇然往雪地里一匍,手指前头尖声叫道:“自里头逃出的,正是那三个——”

    生恐不够招卫央愤怒,忙又添一句:“镇中女人,咱们也未碰过,那三个说是明日阵前百般凌辱好教镇中人知不从咱们的好下场!”

    “多谢!”急促话音方落,脖颈处冰凉,这世间,便又少却一人。卫央收枪又刺,口中道,“是为拓跋氏人,便该在故地安心繁衍,既来犯,当知死!”

    又逢一人,那个高声叫道:“我是唐人,非胡儿——”

    不教他叫毕,枪锋已刺透了胸膛,卫央又喝:“是为汉唐儿郎,卖身投敌更该杀!”

    那三个好歹自镇内逃窜出的只听身后那杀神声音愈来愈近,有个欲出其不意,方转身时,胸前枪锋透出,带出这人胸骨连着心肺,一张一鼓地挂在那断骨处兀自不肯停歇。

    转眼间,第二人又死,至此,那第一个方重重坠下马背,马蹄踩爆了心肺,黄的红的,一股脑都归在白的里,将左近个土黄皮甲的魏将瞧见,马背上端不住身子,口角里绿莹莹的胆汁溢出,原来竟教骇死了!

    女第三人不敢回头,大声高叫道:“且容一命,小人愿将赵典空图谋之事托出,但求活命——”

    “不劳!”那枪透穿了这人背心,自小腹下出,至此,那人音方绝,耳内方闻卫央森冷的拒绝。

    往前看,拓跋斛只在眼前,而自西山后,滚滚地一彪军马杀来,高起魏字大旗,又有“高”字大旗随后紧跟,看那擎旗的,穿戴各有不同,拓跋斛快马加一鞭,救星只在百丈之外。

    回头处,这乌合之众们无一人敢回头挟那立在沟壕外无依无靠的女子妇人,卫央重重喘一口气,催马枪锋直引拓跋斛后心:“杀!”

    镇口处,闻讯赶来的甲屯新卒们一身的血都在沸腾,心中均道:“这样的壮士,为咱们百将着实是咱们得天爷爷垂怜了!”

    眼见那沟壕要填平实在不利索地很,周快跳下马来,口叼阔刀抢一方木板奋力往陷坑之上一丢,堪堪能容一人过去,但听他厉声叫道:“甲屯是为守备军,如今贼虏肆虐,杀我百姓,掳我姊妹,为丈夫者,当如百将,有敢死的,尽随我来!”

    众军一怔,窦老大一言不发随周快飞身跳上那跳板,有欲阻拦的,窦老大回过头来淡淡道:“今日你我不死战,我镇百姓死伤你我也不予报仇,待明日胡儿贼虏杀到家门前,咱们家小何人护佑?”

    两人一掷一走,已见坡下时,徐涣拔出刀随往而来,尚稚嫩的嗓音高叫道:“今日你不死战,我不死战,待明日寇取了边关,取了中原,父兄战死,儿郎战死,母嫂姊妹尽陷敌手,谁可怜?徐涣愿随杀贼!”

    便有王孙哈哈一笑,飞身扑随而去,骂骂咧咧道:“他妈的,前头那许多的人头,咱们也是纠纠男子一个,怎能处处教百将出钱养活家小,某去抢它两级回来换钱使!”

    大唐儿郎,尽有奋戈为国家开疆拓土的奋勇,虽数百年,虽已是贼配军,好汉子心里那火怎么能熄灭?

    有带头的,便有随从的,一时间众军都叫:“活也不过几日,何不随百将杀贼取赏钱?都去,都去,敢有不去的,羞也羞死七尺男儿。”

    这重重的似一巴掌,狠狠地抽在那内卫们,那侍卫们的面上,女郎环顾左右冷冷道:“还有劝取杨大将军来救命的么?”

    众皆无声,那苍头侍卫面如金纸,如今也收起了刀,意外地开口首番张口说了四个字:“是好男子!”

    一刀割开捆缚的绳索,教女子们往镇内小心而来,周快高举阔刀厉声咆哮,飞步乱阵里抢一匹劣马纵身扑上,那马认主不肯从,教周快双腿一夹,巨力怎是这劣马可承的?吃痛嘶鸣声声,只好凭着周快控缰,杀奔故主阵内而来。

    窦老大不及王孙手快,教他将眼前匹马先抢了,那马不从,只见寒光一闪,原是王孙一刀断了马首拎在手里,满面的马血他竟张开口吞一口,咂咂嘴哈哈笑道:“他妈的,尚未杀过人哩,却不知这贼血与马血味道有甚差别?”

    抬手间,这人竟连断数马首级,浑身上下滴滴答答地淌水似流着血,终教他驯过一匹,只那口刀已卷刃了,只好自地上捡一枚长枪挺在手中,突骑往前奔有数十部,将个土黄甲胄的,终于刺穿了胸膛,丢手钉在了地上。

    这凶人竟又仰天哈哈大笑:“还是他妈的,血不比马儿的甘甜,下贱至此也敢来犯境,着实该杀,杀啊!”

    已往坡下移有十数步的女郎叹息道:“这一屯上下,俱都疯了。”

    教人将喜极而泣的女子们引往镇内去,女郎眺望愈来愈近,也愈来愈多的魏高联军,往身畔将校里点点头,一人趁无人注目往后头去了。

    此时的拓跋斛,心胆俱都裂了,征战十数年,哪里见过这等马踏千军如平地的凶人?那凶人如今便在身后,森冷的枪锋正搭在他肩头,救星只在眼前数十丈外,此时见来,却犹如万水千山般的远。

    雁门雪极快,拓跋斛身下虽也属骏马,远远比不得这骐骥,舍生忘死的亲随能有几人?这人一枪一个,那也不过喘息的工夫,如今最前头的,只卫央与这拓跋斛两骑。

    枪锋搭在拓跋斛肩头已有顷刻,卫央却并不急忙刺下,两骑又奔百步,正要撞在联军军锋,那枪刃方割断了拓跋斛的咽喉,拓跋斛碎裂的喉咙里荷荷地喷出解脱的喘息,死了。

    仇人尚未杀尽,卫央探手自拓跋斛尸体上取弓壶箭囊挂在马鞍,俯身闪过联军里闯出双将的兵刃,大枪似骤然缩短了一半,分明方才已错过了一将肋下,突然又出现在他胸前,那铁甲怎能抵这利刃?一头如倦鸟归林,落处一个照面又刺死一将。

    另一个大喜,掣回长刀待要剁时,似甜在心窝里的冰冷方教他明白,原来这世上尚有这样快的人,这样快的马,这样快的枪。

    那枪是自这将背心处刺入的,卫央已一头扎入来军阵中。

    他不管别的,眼中只有那两面教白雪泛地明亮的夜里瞧来十分讨厌的大旗,只有一个心思:“夺旗!”

    至于阻拦这个心愿的,何必大枪与他分说?

    抢下坡来的唐军上下心惊胆颤,这人果然有个包天的胆子,他哪里来的勇气,数千军教他杀个措手不及,。那是乌合之众,军心散了也便散了,可眼前这来军,千千万万的那都是精锐,与大唐交战百年的生死仇敌,这样一头扎将进去,一个不当回不来怎样好?

    两旗正在军前,既杀押旗的将,那旗自手到擒来,持旗杆回奔不有三五十步,卫央又听后头有将来追,勒马回头瞧,顿时一皱眉——怎地又有两面同样讨厌的旗?

    看看手中那两杆,卫央劈手丢在地上,既又有旗来,那便再夺!

    至于赶来数将,杀之便是。

    这些年来,积压在心口的暴戾,来到这世上那蠢蠢欲动的骄狂,如今都在这阵中,俱化作眼里喷涌的凶光,枪锋里不必再刻意掩藏的锋芒。

    却那原本扎住镇口的乌合之众们,见救星就在眼前,本教卫央骇破了肝胆委顿在地上呼哧哧喘息的,平添了一身力气般,拔步都往那旗下涌去。

    “不死,谁教你敢解脱的?”在卫央眼中,这一众该死的行端何等的迟慢,龟行怕也比他慢不上几分,口中喃喃地念一声,大枪摆开拦住势头,又是那密布天地将人马俱都笼罩着的枪势,他竟背对着源源不断何止数千的精锐来军,拦住溃军往西来的势头。

    前头喊杀声如雷,抬眼望,是甲屯新卒,卫央荷荷作笑,甚好,将不惧死,军自奋勇死战,大唐的男子,果然都是有血勇的。

    这凶人挡路,谁敢越他而过?

    溃军怪叫一声,纷纷又往左右分开逃去,宁有回头面对周快那恐怖阔刀的,也无一人照直卫央冲来,那枪,已非杀人的枪,拦路讨食的虎狼,怕也不必上那枪的凶残。

    身后将至,卫央猩红的双眸更添猩色,漫天枪影戛然而止,不必回首,枪自左肋下出,却左右上下都是枪影,分开六路,大雪天里彷佛绽放了六朵艳艳的牡丹,他这大枪长的很,抢在那来将们刀落之前刺入他胸膛。

    迎面来的周快瞧地明白,坡下唐人瞧地明白,卫央静静地就盘马立在那里,他没有动一动,恐怕手臂也未挥一挥,后头来势汹汹卷风雪之势的魏高大将,只在胸前又蓬出血花,只在此时,卫央方带马稍稍一让,那数将错马过了,方自马背跌落地上来。

    “这便作罢,得胜归了?”不止勒马止势的周快,谁不这样想?

    卫央是从来都要出人意料的,数将落马,他却又带马转身,大喝一声奋大枪又一头扎入潮水般滚来的联军前头,手起枪出又连杀数人,这一番抢出阵来的押旗大将不敢大意,连忙教马背上盾牌抵挡,又喝令:“放箭,射死他!”

    卫央竟嘻嘻地笑出声来,拨转马头便走,高声喝道:“快跑,想成刺猬么?”

    联军前营将校大喜,本在盾前持械待死的三将悄然拐马跟上,这厮连杀大将十数员,猛将如拓跋斛也折在他手中,如若不杀,如何洗此耻辱?

    卫央虽闯敌阵,六识清明,耳听身后马蹄声错乱,心中便知有敌辍来欲图,猛然勒马,将神鬼莫测的回马枪,竟教他极快地斗腕刺出三团,那敌将三个又教他刺死,再转身,飞马扑入敌阵,劈手将突前来马上摇旗一个掐在臂下,又将另一个间不容发里使一枪又刺死,再复将那两面旗子拦腰刺断。

    如此,敌军尚不及自自家大将又教杀了里回过神来。

    如此,周快高喝方到:“当心贼图!”

    这番却走,卫央再不回头,将丢在地上两面旗子擎在手中,快马到镇口,先将那臂下之将丢在地上,杜丹鸾喝令:“将这贼绑了!”

    早跳下马的王孙俯身往那将面上一瞧,登时哈哈大笑:“这厮竟教百将挟死了!”

    众人忙视之,这将鼻息全无面色苍白,岂非是教挟死了?

    拨转马头,众人阻拦不及,卫央已持枪擎骑奔至平川地里,正是教一骑破了军胆的联军前锋勒马处,羽箭不及上弦,只好又分送死的将迎头来挡,借着飞马之力,卫央奋力将那两面大旗往前掷出,落时,旗鐏破土立在两军当中,正将这平川一分为二,而那好好的旗,只光秃秃的旗杆立在那里,旗子正踩在雁门雪蹄下。

    本硬着头皮的敌将怒不可遏,快马再加一鞭直冲而来,满心都只一个想念:“纵是死,也教这厮退一退,将旗子抢回来!”

    几骑方过旗杆处,卫央厉声叱道:“贼不通人言么?”

    骤马杀至杆下,好快马,好快枪,架住来将刀枪,那枪杆教内劲抖动弯曲如新月,敌将不知好歹,当是卫央力竭,大喜上了头,却不差已有人腹下利刃破体而出,原来卫央手腕转处,那晚月变了方向,本往外探的利刃,瞬间直刺入敌。

    待醒悟时,来的敌将,只一个尚活着,亲眼见同伴面上喜色未收便倒撞下马去,骇然竟不知拨马往本阵里逃走,眼前热气扑面,那形如山丘的骏马竟前蹄腾空,铁蹄直往面目上踏落下来。马背上,那杀神凶人舌下突出一声霹雳,千重山扑上了面,扑在了心尖。

    只这骏马并未踩踏,那人却死了。

    又是一个吓破了胆的!

    卫央哈哈大笑,盘马横枪立在旗杆之下,身后甲屯百人快马扑来,西山后已无人马再出,万军到此,刹那间无一人敢来突雁门雪蹄下尺寸土地。

    纵这只是刹那间的阴差阳错,这等威势,快马利刃霹雳般突阵杀敌擒将如探囊取物,谁曾见过?

    百骑挡道,卫央枪指前头联军谓周快一众:“我视这草寇流氓乌合之众土鸡瓦犬一般,有心旦夕尽扫战地破楼兰城,诸君愿献助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