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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命比纸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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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做甚?”老夫子拈着一枚白子,皱眉道。

    小慕容不语,专心下棋。

    白子落下,老夫子拈起几枚黑子。

    黑子落下。

    “这要做甚?”老夫子又落一白子,收十数黑子,恼火道。

    半晌,小慕容,小心翼翼地放下一枚黑子。

    “这!”老夫子大怒,吹胡子瞪眼:“岂有此理!混账小子!”

    说罢,拂袖而去!

    这是气急败坏了,这一局棋下得老夫子几乎吐血而亡,险些给他气死!

    老夫子以前是国手,隆景第一国手。

    现下也是。

    而他的徒弟,于慕容同学,是隆景第二国手。

    事出有因,且看棋盘。

    偌大棋盘,满盘皆白。

    黑子几乎全军覆没,只余东南一隅,五六十个簇拥成团,不着边角,孤苦无援。

    犹自苦苦支撑,顽强抵抗!

    抵抗也没有用。

    最后一枚白子那是没有落下,落下就是,全军覆没!满盘通吃!

    一个也不能留。

    这种局面,除非是一个高手中的高高手,对上一个半窍不通的初学者才会出现。

    再不就是,有心为之。

    于慕容同学,替老夫子落下一枚白子,将黑子一个一个收了起来,长出一口气。

    完美收官。

    其后久久观望,摇头晃脑,赞叹道:“真是一局好棋!”

    好极,妙极,棋中自有真意。

    黑子败得是有多么惨,白子胜得就有多么惨,真正是惨不忍睹,老夫子无法接受。

    更让老夫子难以接受的是,布局,以及中盘。老夫子完全没有发现。

    一直到了收官,老夫子是发现了,这是一个阴谋。

    从始至终,贯穿全盘。

    明明水平相当。下成天差地别,小慕容成功地将棋局变成了心目当中的那个样子,也就是一个黑子都不剩。

    胜过夫子是难,骗过夫子更难,这一局棋,老夫子会铭记终生。

    “为什么?”老夫子回来了,手着拿着一把戒尺:“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的,老夫子需要一个解释。

    他总不会不远万里,专程跑来戏弄一个老头子。要知道欺负老人家,后果很严重!

    “咳!”小慕容清咳一声,指着棋盘,答道:“夫子弈棋,我弈天下。是以——”

    这时,老夫子的脸色已经变了,变黑:“如何?”

    “咳咳!”小慕容抬头看了尺子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是以夫子赢棋,我……”

    赢一盘棋,输了天下,老夫子果然比较惨:“大言不惭!讨打!”

    用戒尺。打手心,啪啪啪啪啪啪啪,老夫子打了七下,小慕容捱了七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当年,一个片断。

    “天下也是一棋盘,人人都是局中子。纵我赢遍天下,也非夫子之敌,是以——”

    这话好听,可以入耳,夫子怒意渐缓:“如何?”

    “是以。还是夫子赢了,小子佩服佩服。”慕容公子,恭谨答道。

    夫子闻言,心下一喜,以手拈须,正待说上一句孺子可教,猛觉不对!

    略作思量,忽又大怒,以尺指点喝斥道:“岂不废话!本就是我赢了!谁个用你佩服!”

    这老头儿,不好糊弄,必须给他一个说法。

    “夫子请看。”说来说去,仍要绕回棋局:“天下皆乱,唯此留白——”

    棋盘上,东南角,有一处明显的空白,正是最后被白子围困的黑子所在:“这里,就是这里。”

    公子指点。

    夫子静观。

    原来是图,还是地图,但见那处:

    似是成圆,又有棱角,似是为方,又无锋芒,一无山高亦无水长,平平整整好地一方。

    “不大不小,恰恰刚好。”慕容公子指点那处空白,说道:“夫子,我有一个想法,在这里,就是在这里……”

    过一时。

    “人间乐土?自由国度?”老夫子彻底被震惊了:“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那是不可能的,尽管想法很好。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慕容公子认为,一切皆有可能。

    但姜还是老的辣,孔老夫子一针见血地指出:“纵你财力物力人力,天时地利人和俱全,但有一样——”

    人之初,性本恶!

    论题出现,大有分歧,以下是自由辩论时间。

    “……是有长幼尊卑,但无高低贵贱,若是人人都有饭吃,若是人人都有衣穿,谁又愿意当牛做马,跪在别人面前当那三孙子?”

    “是,人人都有饭吃,人是大鱼又大肉,你啃咸菜吃窝头,是,人人都有衣穿,人是穿金戴着银,你那破衣烂棉袄,你乐意么?你乐意?你乐意那是你,你怎不去问问人家……”

    “我说的是,人人一般!”

    “衣一般,食一般,住一般行一般,是,是么?脑袋也是一般?拳头也是一般?个头儿也是一般饭量也是一般?”

    “我知道,夫子你说过,这世间没有真正的公平,但我会尽我所能。”

    “尽你所能,也不可能!”

    “总要有人去做。”

    “只怕适得其反!”

    “想都不敢想,夫子,你老了。”

    “小子,八百年前我就想过,还是听我老人家一句话罢,此路不通!”

    “老人家,尽请您老放宽心,总会有人与我志同道合。”

    “小小子,我就等着好戏看,看看哪个,哪个,啊哟哟!与你志同道合的来了!”

    这时,宿道长回来了。

    老帅哥,还是当年那个老帅哥,帅到一塌糊涂不像话,比慕容公子还要妖孽三分——

    是为死不老。

    “长眠呐——长眠——”“唏律律律律律——”“吱吱叽吱!”“吱叽!”

    老夫子。青云,九九和一百零八,一齐欢迎他。

    人和人,是不一样。

    苹果树下。还有一人:“师兄——师兄——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

    是为,头破血流沐掌教。

    “长眠!你来评评理!”这时候,老夫子是谁个也不肯让的:“快快过来,你看看这个混账小子,这都要气死老夫了,你说你说……”

    “你是谁?”宿道长拿着锄头,背着个篓,走了过来。

    “我叫于慕容。”慕容公子,不敢怠慢。

    “我不认识你。”这就来了,大将从来都是压后阵的。譬如千年老妖:“听都没有听说过。”

    慕容公子一笑。

    “不过你很帅。”宿道长放下锄头,抱着个篓:“咦?谁在这里下象棋?”

    慕容公子不敢妄动,篓里有一大块儿冰。

    “长眠啊,是这样,刚刚——”老夫子急不可耐。话说方才。

    半晌,宿道长赞叹道:“这真是一局好棋!”

    “我说的不是这!”老夫子怒不可遏,飞起一脚踢翻饭桌:“驴辱不对马嘴!一个比一个混账!”

    “评理?你说让我评评理?”宿道长,似乎刚刚反应过来:“评甚地理?”

    老夫子忍气吞声,又将方才的话题复述了一遍。

    宿道长点了点头,貌似听懂了,评点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要我来说么——”

    “怎样?”“怎样?”

    “还是他有理。”指的,正是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一惊,老夫子是惊怒交加:“为甚?为甚?为甚我没理!为甚他有理!”

    “因为他比你帅。”就这话。

    “你!”老夫子大叫一声:“气煞老夫也!”

    飞快跑掉了。

    这个,戒尺不行,心须动用宝剑了。仁剑!

    “这是,冰么?”慕容公子呆呆看着那个篓子,着实看不懂他这卖的什么药。

    “可以这么说。”

    “采来做甚么?”请注意,这时候,慕容公子的智商正如沙漏中的沙……

    “冰镇葡萄酒。”

    “为什么要冬天采?”

    半晌。宿道长茫然道:“不冬天采,难道夏天?”

    “当然,夏天采冰,比较凉快。”

    再次请注意,这时候,宿道长的智商也如沙漏中的沙:“南边去采?北边去采?”

    “应该是北边,比较近一些。”这快漏完了……

    “问题是,我采回来,岂不化了?”

    “你就冬天出发,夏天到达,回天恰好冬天,所以冰不会化。”

    “有理!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哈哈哈!”这也快漏完了……

    “哈哈哈哈哈!”这就漏完了。

    “等下,我怎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正着漏完,反过来漏……

    “是啊,我也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对……”慕容公子,皱着眉头。

    “兄台贵庚?”宿道长,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三十有三。”慕容公子,嘻嘻笑道。

    “不是任何人,在北极冰川,都可以找到一块儿不会化的冰。”宿道长笑道:“给你采到了,那是你命好。”

    “人品好,命就好。”慕容公子,从怀里摸出一只酒壶,嘿嘿乐道:“总之这块冰,采得刚刚好。”

    “命好,未必命硬。”宿道长摇头,叹道:“你就快要没命了,还有心情来喝酒!”

    “此酒酒性阳刚猛烈,该当佐以冬日寒冰,初次见面,略备薄礼,宿真人见笑见笑。”

    “我就说,原来是,冰镇半生酒。”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酒冰是镇不住的,无论什么样的冰。”

    “半生酒,一生情,能够镇住这酒的么……”

    “是的,只有……”

    “我说!我说!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老爷们儿!”老夫子挥舞仁剑拍马杀到,一心只想斩了这两个妖精:“当着老夫的面,竟敢公然说爱!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