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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两种梦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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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晓秀的美梦还在继续着。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9点半了,她想这么晚了,不会再有客人来了。可是不到三分钟,她看到又有客人进了餐馆,宋福禄忙着招呼新进来的老外客人,安排他们入座,请他们点菜。

    “晓秀,又来客人了,”宋福禄一脸兴奋的样子说,“你还能炒菜吗?你累不累?”他感觉梁晓秀的劳动强度已到了极限,担心她坚持不下来。

    她说:“我不累,一点都不累。我还嫌客人少呢,中午来了120个老外,晚上刚来91个老外。这些老外吃饭的速度确实太慢了,根本赶不上我炒菜的速度。”

    她拿过菜单,按着上面的菜品又开始炒菜了。宋福禄事先备好了食料,她炒起菜来省事多了,不一会儿工夫就炒好了十几盘菜,心想又赚了200多欧元。

    宋福禄总是那么笑容满面地为老外端菜,反复重复着那两句话:“请慢用,先生,请享用,太太”。他是一个称职的跑堂,眼观六路,既周到又热情,把客人伺候得无可挑剔。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11点钟,再也没有客人点菜了。

    她从厨房出来,走到餐厅的吧台旁,帮宋福禄给客人准备酒水和咖啡,宋福禄一直在吧台前忙着,一刻都没休息。餐馆里还有十几个老外,他们是第二拨客人,他们吃完了饭,但酒还没喝够。

    她在吧台后面数了数单子,计算出晚上的客人总共是110个,比中午少了10个人;他们点了201盘菜,比中午少了49盘菜。她默默地计算着晚上的利润,计算出大约有4000欧元。她想:晚上的4000欧元加上中午的5000欧元,总计9000欧元,相当于9万元人民币。她一天炒的菜就赚了9万元,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事;她想晚上餐馆打烊后,和宋福禄再细细算一遍。

    宋福禄这时也闲下来了,他来到吧台前和梁晓秀聊天。他说:“晓秀,你真不简单,第一天就炒了这么多菜,我还担心你挺不住呢。”

    “这算什么呀,我还嫌晚上客人少呢。福禄,那几个老外怎么还不走呢,都11点了。”

    “我们11点半关门,还不到关门的时候呢。再说,他们不走,对我们有好处呀。”

    “有什么好处呢?”

    “他们坐着喝酒聊天,我倒希望他们喝到天亮呢。你就当看西洋景吧。”

    “你是说赚酒钱?”她忽然想起她还没有算酒钱呢。

    “是啊,晚上的酒钱可比中午多多了。这些老外晚上没事,就愿意喝酒。”

    “多多少?”

    “我还没来得及算呢。”

    这时几个客人招手,宋福禄赶紧走过给他们结账。他刚结完账,另外几个客人又点了三瓶红酒。宋福禄给他们开酒瓶,倒上,然后回到吧台,偷偷乐。

    梁晓秀说:“这些老外可真能喝呀,那桌人好像喝了十几瓶红酒了。”

    “他们一共喝了16瓶红酒,喝的都是好酒。我倒希望他们再多喝点呢。你知道吗,一瓶酒我们就赚他们30多欧元。”

    “那我们不下班了?我们不能总这么陪着他们吧?”她有点犯困了,想回去睡觉。

    “客人没喝好,我们不能赶走客人,这是开店的规矩。这样,如果到11点半他们还不走,你就拿着钱箱子上楼,我在这里陪着他们。”

    “那怎么行,我得和你在一起。”她一想到还能赚酒钱,就来了兴趣,困意顿时没了。

    11点半,最后那几个老外要了几杯咖啡,没过一会儿就结账走人了。

    “我的天呀,总算走了,”梁晓秀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感觉浑身轻松,心情极为愉快,兴奋地说,“福禄,我们上楼算账吧。”

    “你先喝一杯咖啡,等我一会儿,我打开窗户放放空气,这屋里都是烟味和酒味,如果不排出去,明天味儿都不会出去。我们要保持餐厅的干净整洁,空气清新,环境宜人。老外最讲究吃饭的环境和氛围了。”

    宋福禄把窗户都打开,又打开门放新鲜空气进来。

    梁晓秀来到外面,站在街上看着店门口上方悬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还有那个有金黄色大字的牌匾,心里有说不出多么高兴。

    宋福禄还在忙活着,他马不停蹄地洗碗,刷盘子,收拾餐桌,打扫餐厅的卫生,他要在当晚把这些活儿都做完了。梁晓秀从外面回来后,帮着宋福禄干活儿,两人一直忙到凌晨一点钟才把活儿干完。

    他们上楼后,宋福禄问她:“你困不困?”

    “还没数钱呢,我哪能困呢?”

    最幸福的时刻到了:他们开始数钱。当晚的现金总共9266欧元。宋福禄数完之后,梁晓秀又数了一遍。

    她说:“比中午少了600多欧元。我还以为晚上的收入比中午多呢,就是因为那些老外吃饭速度太慢,让我们的收入减少了。”

    “你说错了,晚上的收入比中午多多了:你看到的只是现今,你还没看到老外用信用卡付的钱呢。”

    “什么叫信用卡?”她第一次听说信用卡,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信用卡就是在卡里存上钱,和现金没有什么区别。有些老外就喜欢用信用卡付钱。我来算算账,看看老外付了多少钱。”

    “那中午有没有老外用信用卡付账的?”她急着问。

    “有哇,我现在算的就是中午的账。”

    宋福禄在计算,梁晓秀坐在一旁很不安,她担心信用卡里的钱取不出来,宋福禄会上当受骗。

    宋福禄算完了账:中午用信用卡支付的钱数为3565欧元;晚上支付的钱为5899欧元,两项相加总计为9464欧元。现金总计为19165欧元,现金与信用卡合计为28629欧元。

    “你看看这个数字,晓秀。”宋福禄把计算的数目写在一张纸上递给她。

    “两万八千六百二十九欧元,是这样吗?”她瞪大了眼睛问宋福禄。

    “对,就是这个数字:两万八千六百二十九欧元。这是毛收入。”

    “那么你估计纯收入多少呢?”

    “我估计不会少于2万欧元吧。纯收入还得细算,很麻烦。”

    “2万欧元,我们这一天赚了2万欧元?就是赚了20万元人民币!福禄,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事。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怎么,你还不相信?”

    “我不敢相信呀!一天就赚20万元,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晓秀,你刚来法国,你还不了解法国的行情。法国是发达国家,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那些老外挣钱就下馆子,拿出几百欧元不当一回事。你不能总拿国内和法国相比,那样比,你总也比不明白。”

    “福禄,这个地方真好!我要是每天都能赚到这么多钱,那我不就成了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了吗?”

    “差不多吧。我这儿还有一笔收入呢,我们再算算吧。”

    “还有收入,什么收入?”

    “小费呀。”

    “小费是什么东西?”

    “小费就是客人吃完饭后付给我的好处费。在法国,人们下馆子一般都付小费,按账单的5%-10%付小费。换句话说,一个人吃了100欧元的饭菜,他就要再付5-10欧元的小费。”

    “老外已经付了饭钱,还付小费,那他们不是大傻子嘛!”

    宋福禄哈哈大乐,说:“他们不是傻子,那是他们的规矩。”

    “那赶紧点点小费吧,看看有多少钱。”

    小费零钱居多,宋福禄点了好半天,才点完。小费总计为1989欧元。

    “我的天啊,光小费就这么多钱!这老外真是大傻子,他们怎么这么傻呢?”

    “你嫌他们傻,那以后我就不收小费了,你看怎样?”宋福禄故意那么说。

    “人家老外愿意给,你干嘛不收呢?收,当然得收了。我在计算,如果一天有2000欧元的小费,一个月就能有6万欧元,一年少算,至少也有60万欧元吧?60万欧元是什么概念?是600万人民币的概念!一年光小费就收600万,这还了得,这和印钞票有什么区别!”

    “你算的是小账,你还没算大帐呢。你再算算大帐吧。”

    “大帐好算,一天2万欧元,一个月60万欧元,一年按10个月计算,就是600万欧元,换成人民币是6000万元。10年呢?10年就是6个亿。我今年才18岁,我干40年,那就是24亿人民币,2.4亿欧元。你看我算的对吗?”

    宋福禄来了情绪,说:“我们干40年绝对没问题,40年后你58岁,我70岁,那时我们再安度晚年。不过账不能像你那么算。生意有好有坏,不可能天天都能赚到这么多钱呀。”

    “我一年已经抛掉了两个月,等于抛除了生意不好时的账。”

    “我看还是少算点好。”

    “那你算的数是多少?”

    “我看40年赚2亿欧元应该没问题。按你的算法,就是20亿人民币。”

    “你肯定?”

    “我肯定。”

    “20亿元?我能有20亿元?”她自言自语,感觉心跳加速,浑身发胀,兴奋异常,忽然间乐醒了。

    她抬眼看小桌子上的小闹钟,已是早晨6点钟了。她起身拿出笔记本,记下了一行字:1970年11月6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赚了20亿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