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开封志怪(全集) > 第94章 春情劫(7)

第94章 春情劫(7)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样啊……”她咽了口口水,故作大方偏又语无伦次,“我、我还没练成,还要多练……不然……卡中间。嗯,大事为重,现在有着急的事,你的事情要想个法子,要好好想个法子。卡中间就不好了,出不来。嗯,想法子。我打过仗。嗯,我会想法子……多练练……嗯……想法子……”

    说到后来,脑子里一团糨糊,也不知道自己叽里呱啦在讲些什么。

    展昭微笑着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说到法子,”他慢吞吞道,“我倒是有一个,愿意拿出来给端木将军参详参详。”

    姚知正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公孙策和展昭同在开封府供职,听闻彼此间交情不浅,怎么能说谈崩了就谈崩了?

    天将黑时,数十个县衙的差役一哄而入,喝退姚家上前阻拦的下人,径自去到地窖,给展昭上了镣铐枷锁,推拉着押解去了县衙的大牢。

    领路的是公孙策。

    展昭被从地窖里押出时,公孙策还冲着展昭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姚知正傻眼了,他先前嘴上呼喝得厉害,内心里可从不曾想将事情闹大——一旦闹开,姚家的脸要往哪里搁?

    眼睁睁看着展昭被带走,他急得话都说不周全:“公孙先生,这、这又是怎么说?”

    公孙策余怒未消:“什么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江湖草莽,匪气未消,敬酒不吃吃罚酒,打量我不敢整治他吗?”

    “只是……小女……”姚知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地心生疑窦,“公孙先生,你不会嘴上说要拿他下狱,背地里行纵他之实吧?”

    公孙策袍袖一挥,冷笑连连:“姚大人若是不信,不妨自己去县衙的大牢探个究竟。”

    姚知正明知不该和公孙策生出龃龉,奈何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竟当真跟到了大牢——当着他的面,展昭被投进了大狱,牢门上数重铁链,偌大枷锁。

    无可奈何之下,姚知正反过来对着公孙策服软:“公孙先生,老朽并不想闹到这种境地,即便办了展大人,小女的名节也……”

    公孙策并不咄咄逼人:“在下此举,实是无可奈何。展昭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吃些苦头也好。不过姚大人尽可放心,在下省得分寸。”

    姚知正无计可施,也只得暂且压下不提。回到府中,越想越是气闷,待想喝口水润润喉,一提茶壶,空空荡荡,登时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茶壶摔到地上,一声脆响,瓷片四下崩飞。

    就听有人怯怯道:“爹……这是……”

    却是姚蔓青闻听县衙的差役带走了展昭,心下忐忑,央奶娘扶她过来探探口风。

    姚知正不见她还好,一看见她,更是怒不可遏,大步行至近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直把姚蔓青打得跌碰在旁侧案几之上:“不要脸的东西,姚家的声誉尽是让你给败了!”

    姚蔓青被打得眼冒金星,唇角都裂出血来。张李氏看得心疼,忙上去扶住她,哭道:“老爷,都是那姓展的坑人,小姐也是被他糟践的啊……”

    姚知正冷笑一声,指着姚蔓青的脸破口大骂:“姓展的固然不是好东西,你却也清白不到哪里去。我嘴上不问,心里明镜一般——那一晚你若老实待在房里,姓展的又怎么会寻到机会?总是你心中惦记上了,夜半偷偷跑去,这才有了后头的祸事。老话怎么说,苍蝇也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干净,也不会摊上这档子烂事!想来姓展的也寻思你行止不端,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姚蔓青双目含泪,死死咬着嘴唇,只是不吭声。姚知正骂了一阵,悲从中来,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姚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想你姐姐仪容端方,贵为皇妃,你闹出这种事来,叫你姐姐都没脸见人。依我说,也不要嫁那姓展的了,你自己了结了是干净!”

    姚蔓青闻听此语,终于受激不住,失声痛哭。张李氏唯恐真闹出什么事来,也顾不得姚知正了,连哄带劝扶着姚蔓青回房,身后是姚知正暴跳如雷的怒吼:“哭,你还有脸哭!”

    这一头公孙策支走了姚知正,略略同展昭知会了两句,便匆匆赶去了客栈。先前定下了计议之后,他便同端木翠在外间寻了住处,以便后续行事。客房在二楼右首尽头处,图的便是一个清静。方一进门,便听到端木翠有些愠怒的声音:“姚大小姐,我好话说尽,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公孙策叹了口气,回身掩上门扇,又往里走了两步,正见到端木翠瞪着桌上的一盆芍药,神色甚是不耐。此刻夕阳西斜,日光正自窗棂处慢慢消退,那盆芍药枝干细弱,那般伶仃地立在花盆之中,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公孙策上前两步:“怎么,姚美人不同意?”

    端木翠嗯了一声:“倒也在意料之中,蛇鼠一窝,胳膊肘总是往自家拐的。”

    忽然就发狠:“早知如此,救你作甚?你信不信我即刻解了你的支托,让你这一刻就魂飞魄散?”

    公孙策没吭声,目光落在芍药茎干处缠绕的青丝之上。

    那盆芍药浑无动静。

    公孙策安慰端木翠:“手足情深,她也狠不下这个心来,算了吧。”

    端木翠掉头就走,走到门边时,又噔噔噔回来,向着那盆芍药冷笑:“即便你不帮我,我也有法子把姚家治得死死的,你倒是瞧瞧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撂完狠话,转头看公孙策:“先生,我们走!”

    公孙策还未及回答,身侧忽然就响起了一个女子喑哑的声音:“端木姑娘,还请留步。”

    夜阑人静,子时的梆子已经敲过许久,即便白日里被许多烦心事搅扰,姚知正还是渐入黑甜之乡。他时而眉头皱起,时而舔舐嘴唇,翻了个身,似乎又寻到更为舒适的睡姿。

    忽然间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像极了战场上圆木撞破城门的巨响,然后便是列队的兵卫呼喝着闯入。姚知正一惊而醒,蒙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管家惶惶不安的声音:“老爷,快起,大小姐归家了。”

    大……大小姐?

    姚知正心里打了个突:大小姐,难道说的是蔓碧?

    这一惊非同小可,左右脚的鞋子都趿拉错了,抓起枕边的衣裳就去开门。风有点大,管家手中的马灯被吹得东摇西摆,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管家的外衣都穿反了,想来也是仓促间起身的。

    “你刚刚说,大小姐归家了?”

    “是,大小姐,姚妃娘娘,在、在前厅……”

    姚知正顾不上多问,跌跌撞撞就往前厅去,管家提溜着马灯紧紧跟上。走到半程时,姚知正注意到绣楼那边也亮起了灯火。管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忙加了一句:“娘娘让人把二小姐也叫过去。”

    姚知正哦了一声,顾不上姚蔓青那头了,脑子似乎还混沌着,一个念头忽然冒将出来:好端端的,蔓碧怎么会返家?

    蔓碧入宫经年,每年只有简单的书信发回,寥寥几字,例行公事一般。再说了,近期也并没有听闻官家要放皇妃省亲啊?即便省亲,蔓碧也只是美人,怎么样也轮不上她的。

    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呢?还是这么半夜三更的。

    如此想着,一抬脚便迈进了前厅。厅中灯火大盛,两旁分列着宫人,正中立着的女子,娥眉淡扫,发髻高绾,珠鬟钗钿,锦绣罗裳,端的贵气逼人,见他进来,眸眼一抬,那通身的皇家气派,迫得他喉咙发干。

    下意识地,膝盖便软了下去:“见过姚妃娘娘。”

    即便有父女血缘,君臣之礼仍不可废。

    “免礼。”

    姚蔓碧不冷不热,声音中透着几分疏离。姚知正不疑有他,待想说话时,姚蔓青与张李氏也匆匆赶到了。她倒是没有姚知正那般拘泥,乍见姚蔓碧,又惊又喜:“姐姐。”

    姚蔓碧微微一笑,手掌向外一摊,旁侧立着的宫人两手高举一把剑过头,毕恭毕敬地交到姚蔓碧手中。

    剑长三尺,鞘镶珠玉,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物,难不成是皇家封赏?不通不通……

    姚知正正心下揣测,姚蔓碧忽然一声冷笑,甩手将剑摔在地上,咣当一声响,剑身跌出剑鞘半尺有余。剑身之上,鲜血淋漓,血腥气登时逸将开来。

    “家中变故,我俱已知晓。”姚蔓碧一字一顿,“展昭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此臣子,留之何用!”

    姚知正心中一紧,声音竟有些发颤:“蔓碧,你不会是……”

    “我已经斩了他!”

    此话一出,姚知正倒还好,那边姚蔓青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倒了过去。张李氏慌忙上前扶住,姚蔓碧冷冷朝这边瞥了一眼,向张李氏道:“把她叫醒。”

    张李氏诺一声,颤抖着伸手去掐姚蔓青的人中。不多时姚蔓青醒转过来,一张脸白纸般,半点血色都无。她与张李氏对视一眼,两人俱是面无人色。

    姚知正叹了口气:“蔓碧,那展昭也并不是非死不可。”

    姚蔓碧淡淡一笑,顺势在桌案边坐下:“青儿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官家的小姨子,展昭以下犯上,原本就罪无可恕,何况他还拒不迎娶青儿?我的妹子,想嫁什么样的人嫁不到?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话是如此说,只是,终归是名节有损,名节……”姚知正嘟囔了几句,还是忧心得很。

    姚蔓碧微笑:“父亲,你且先下去吧,我和青儿许久未见,有些体己话儿要说。”

    看似在征询姚知正的意见,实则口气强硬得很,衣袂一挥,两旁的宫人都退了出去。姚知正虽有些不情愿,也只得转身离去,一瞥眼见到张李氏呆立当地,竟似魂飞天外一般,不觉心下恼怒,低声斥道:“还不退下!”

    张李氏这才回过神来,慌里慌张抬脚便走,险些让门槛绊了个狗啃泥。一时间厅中人退得干干净净,姚蔓碧站起身来,缓缓行至姚蔓青身边,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青儿,难得这一晚我们姐妹重聚,可得好好说说话儿。”

    姚蔓青慢慢抬起头来,眸中竟是蓄满了泪:“姐姐,那个……展大人,何必一定要杀了他。”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以下犯上,斩了他都便宜他了,怎么,你觉得不应该?”

    姚蔓青顿了一顿,强笑道:“不是,只是,爹爹之前说,想促成我和展大人的婚事。”

    姚蔓碧淡淡一笑:“这世上的好男子数以千万计,多的是想与我姚家联姻之人。改日我同爹爹商议,另给你择一门好夫婿。”说到此处,秀眉微挑,似笑还嗔,“说到这儿……青儿,你心中可有什么中意的人选?”

    姚蔓青一怔,蓦地局促起来,讷讷道:“姐姐,这个,哪里是由得我选的。”

    “怎么就由不得你选了?”姚蔓碧面上现出倨傲之色来,“我是皇上的妃子,想把你配给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只是……”言及此,似有所憾,“只可惜你没有中意的人家,既然这样,全凭姐姐做主如何?姐姐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姚蔓青猛地抬头:“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姚蔓碧故作不知,“你是说姐姐帮你相中的人吗?”

    “不是,”姚蔓青赶紧摇头,“是说,可以把我配给中意的人……”

    “那是当然。”姚蔓碧不动声色,“你可有合心的人?”

    姚蔓青嘴唇嗫嚅了一回,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姚蔓碧面前:“青儿的确是有心上人了,还祈姐姐成全。”

    姚蔓碧伸手扶起她:“自家姐妹,说什么见外的话,你那心上人姓甚名谁,说来听听。”

    姚蔓青喜出望外,忙将刘向纨其人一五一十道出。

    姚蔓碧仔细听她讲完,轻轻颔首,叹息道:“原来青儿你早已心有所属。听你所言,那刘公子对你未尝无意,若能促成,实乃天作之合,恨只恨那展昭从中横插一杠,委实好事多磨。”

    姚蔓青心中一颤,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没有吭声。

    半晌没有声息,姚蔓青心下奇怪,抬头看时,不觉吓了一跳,但见姚蔓碧面色惨然,泪珠滚落颊上。

    “姐姐你……”姚蔓青慌了。

    姚蔓碧轻轻摇头,以衣袖拭去眼角泪珠:“我只是在想,青儿你何其苦命。让那刘向纨娶你不难,可是天下男子,无不在意所纳女子的清白,你既已失身展昭,那刘向纨心中定有芥蒂,届时……唉……”说到此际,哽咽连连,竟是说不下去。姚蔓青心中难过不已,犹豫了一回,心一横,低声道:“姐姐,你别难过了,此事我只同你说……我并未失身给展昭。”

    姚蔓碧一怔:“真的?”

    说这话时,她眸中露出喜色,掩在衣襟下的手却狠狠攥了起来。

    “真的。”姚蔓青颇为自得,“姐姐,青儿好歹读过几天书,知晓烈女不事二夫的道理,女儿家名节最是重要。况且我心中只有刘公子一人,岂能让别的男人坏了我的身子。”

    “可是……”姚蔓碧暗中咬牙,“我听说那展昭是被逮个正着……”

    姚蔓青一笑:“他那时欲火攻心,意图非礼于我,我拼命呼救,引来下人,这才得保清白。”

    “那落红……”

    “那是我割破手臂流的血。”

    “那你的身孕……”

    “那是刘公子……”

    说到此际,姚蔓青忽地住口,一股凉气渐自心头生出:“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有身孕……”

    姚蔓碧面色冰冷,眸中目光渐渐凛冽。姚蔓青忽然有一种恍惚的错觉:面前的女子,并不是她的姐姐。

    “青儿,”她的声音淡漠而又平静,“你老实跟我说,那日展昭为什么会意图非礼于你?”

    “姐姐……”姚蔓青慌了。

    “说实话!”姚蔓碧忽地声色俱厉。

    “因为……因为……”姚蔓青嗫嚅着,身子哆嗦得厉害,“他、他被下了药……”

    “你下的?”

    姚蔓青不吭声。

    姚蔓碧伸手抚住她的脸,柔声道:“先前我怎么想也想不透,现下我明白了。青儿,你和刘向纨私会在前,有了身孕,然后不知为什么,刘家迟迟没有上门提亲,你慌了,怕爹发现,所以想找个人顶缸。恰好此时展昭到了姚家,你就设计了他,是不是?”

    姚蔓青强笑:“姐姐,你……”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姚蔓碧的语气越发平静,“你原本想着,把事情嫁祸给展昭,这样爹就会逼着展昭娶你。只要和展昭完婚,就没有人会发觉你之前做过的丑事,对不对?至于肚子里的孩子,择个时机堕胎便是,如此便天衣无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