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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兄弟情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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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径深深,刺鼻的熏烤已经让人难以承受,阴烨尘走在最前面,自他身上腾起的鬼气将炙烤和怪异气味驱赶得远远的。凌睿担心他旧伤复发,也用自己的力量缓解四周环境给搜救带来的压力。

    从会馆后门一直到后堂的那段通道简直比地狱还要恐怖,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烬,脚踩上去,即便用很轻的力量,也可以听见咯吱咯吱的细碎声响。

    “他们应该在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九哥一连收了七八个定魂玉,有阴司局的,也有会馆的。看起来脚下那厚厚的灰烬,应该都是阴差的“尸体”,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条路简直就是用尸体铺就的!

    不知道为何,看着满地灰烬,脑海里就不断脑补还原当时的场景。

    大火炙热,所到之处无人可以逃脱,这里明明烧的最厉害,可还是有几十来个阴差毫不畏惧地朝这里冲过来,他们身着阴司局的官服,脸上神情冷凝,视死如归。

    火星子燎到身上,一触即燃,可他们却像没有痛觉似的,依然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身后有会馆的阴差追来,像是着了魔似的,两处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打成一团,引魂鞭勾住对方的脖子,下一秒自己的胸膛就被长剑痛处一个窟窿……

    我身形一怔,只觉的那一闪而过的还原画面太血腥暴力,连带脚下不知踩到了谁的骨头,脚一撇身子就不禁倒向漆黑的墙体。

    九哥一把搂住我,让我老老实实地靠在他怀里,他微微皱眉:

    “你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回神,才发现自己依然还是在这个时空里,刚才的那一瞬就好像是魂游天外一般,这种感觉跟从前梦里跟着九哥断案的感觉相差无几,特别真实。

    奇怪……

    怎么就好似我亲身经历似的,我看着九哥担忧的目光,现在不能让他分心,救人要紧,我摇摇头:

    “没事,咱们继续找人。”

    踏过铺满魂灰的通道,后面的路,九哥走在前面,一只手紧紧拉着我,再也没有松开。

    凌睿走在最后穿过消防通道,总算来到后堂的入口。

    阴烨尘停下脚步,身后阴差上前,凌睿走到九哥身边,手一伸触在虚空当中,眼底一抹惊喜闪过,他低低道:

    “法阵还在,里面应该有人。你们退开,我把它打开。”

    “等一下。”阴烨尘制止,他沉声道:

    “现在还不能确认里面的人是谁的人,而且这法阵也是被人动过,如果强行破阵,恐怕会引起内外气流失衡,如果阵破引起震荡,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一定会被震伤。先不急动手,摸清里面情况再动手。”

    他说完,再次闭眼感受法阵波动,不一会阴烨尘皱眉,缓缓道:

    “这法阵和围在会馆最外面的是一个类型,只进不出。”

    我心中一沉,难道躲在里面的是阴司局的人?

    十多个人立刻全神戒备,虽然目前里面的人出不来,可是这个法阵透着古怪,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陷阱。

    元辉忽然上前陈情:“大人,请允许我闯阵!”

    凌睿怒道:“不要胡闹,里面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你床阵有个屁用!”

    被骂的人脸色尴尬,默默退开,凌睿这才向阴烨尘请示:

    “要不,我——”

    “元辉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阴烨尘冷嗖嗖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

    “元辉,你刚才曾说,元杰是隔着法阵跟你讲了里面的情况?”

    元辉点点头,阴烨尘沉吟道:

    “当初凌睿组建会馆,阴差品阶还是依照从前阴玄司的制度规,元字辈的除了你和元杰,还有谁?”

    元辉恭敬回答:

    “元字辈阴差大数都被阎罗殿判处刑罚,流放的流放,转世的转世,仅剩十二人,不过这些年阴司局一直封锁会馆,阴差在外落单就必定会以叛逃幽冥的罪名抓回冥界,死的死,逃的逃,也只剩下不到六人。,元齐、元惜还有下属几天前被凌大人调到酆都护卫,会馆驻留当中,元杰已死,元肃,元淸还没有找到下落。”

    我暗自数着人,奇怪元辉怎么没有把元祐算进去,不过转念一想,那个小鬼头除了会卖萌好像也没什么用,不过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你现在联系元肃,如果他们在里面,叫出来。”

    元辉领命,阴烨尘让其他人退后,阴差之间有自己的联络方式,根本不用借助人间的工具,这个地方又热环境又差,要是一般人早就被烟熏死了。

    也不知道外面的消防员捡敛尸骨的工作做得如何了,那几个无辜的普通人死的好可怜。

    流火无情,连魂魄都会被烧干净,也难怪这半天也没看道哪个鬼差赶紧来勾魂的。

    “阴司局的阴差不干正经事,却成天跟着溟烈纵火行凶,阴司局都快成溟烈的私兵了,冥界那么多个什么什么殿,就没人管管吗?”

    我低声嘀咕着,九哥听见苦笑:

    “你也瞧出来了?阴玄司改了编制,情况一年不如一年。”趁着元辉想办法联系自己人,阴烨尘就顺带给我普及了一下冥界的规制,我才明白为何溟烈可以一手通天到这个地步。

    冥界地处幽冥地府,上有仁圣大帝执掌幽冥一切渡运,不过从我做阴差起就从没见过这位真神,真正掌管幽冥的是阎王东罗。

    东罗将权力下放多个司职,简称十殿阎罗。不过近百年,治下清明,东罗命令十殿只开七殿,分别是幽冥殿、承宣殿、三皇殿、阎罗殿、灵修殿、生死殿、转生殿。

    七殿分管阴魂起居、刑罚审讯、天命轮回、量刑定罪、法术修行以及生死簿引魂簿的保管发放,转生秩序规范。自越善先生组建阴玄司以后,阴差渐渐收归阴玄司统一管理,不论是引魂渡魂、行刑施罪各殿都需要通过阴玄司调派阴差。

    当初阎王同意组建阴玄司,就是希望幽冥司职能够各司其职,物尽其用,人尽其心。

    但等到后来溟烈改组阴玄司以后,各殿行使任何权力,但凡需要借助阴差,都必须通过溟烈首肯。

    溟烈踩着阴司局,摇身一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七殿阎罗都得让他三分。

    二十多年,阴司局造势越来越大,阎王也嫌少过问。各殿难免做事会捉襟见肘,阴司局已经远远凌驾于幽冥法规之上。

    从上一次溟烈可以随便调动阴差出幽冥就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个土匪王。当时要不是述静突然赶回,厉声喝止,估计我们现在就在阴司局的牢房里待着呢!

    九哥曾说,七殿愿意接越善的案子,三堂会审,也是因为忍气吞声好多年,溟烈一手坐大,是需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不论七殿是个什么态度,只要对九哥有利就好。

    解释之间,后堂的大门缓缓开了条缝,一个脸上带疤的阴差慢慢走出,全神警惕,在看清外面站着何人,眼底迸发出惊喜雀跃。

    “大人!”

    一声亲切激动的呼唤,我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人!

    隔着法阵,阴差鱼贯而出,虽然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可是脸上焕发的光彩和激动难以言表。

    阴烨尘负手而立,往前走几步,道:

    “元肃,里面还有多少人?”

    为首的刀疤男叫元肃,他控制回激动情绪,回答:

    “一百一十七人!”

    两百多人,折损过半……我暗叹,想来之前的争斗还是有人死伤。

    “退后,我先把法阵卸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撤回去,后堂还有一处出口,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再谈。”

    半个小时以后,一百多阴差解救成功,从后堂另一侧大门出来,回望废墟一般的会馆,只觉得可惜。

    这里是凌睿经营二十多年的心血,是他们誓死守卫的家。

    溟烈到底为什么要毁了这里?无故燃起的流火,闯进法阵的阴司局阴差,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解释。

    这一日,距离开审越先生的案子,还有四天……

    回酆都的人数众多,不可能一起乘风再返回去,阴烨尘和凌睿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凌睿带着大部分人借助交通工具回去,并且在沿途召回收集证据的阴差。而九哥,则带着元字辈阴差先行折返,大火烧得蹊跷,溟烈必有所图,而且九哥在酆都的部署还没有结束,时间紧迫。

    分别时,凌睿一脸沉思,身后的阴差都避得远远的,给他们交谈空间。凌睿看着阴烨尘,欲言又止,他问:

    “你反复问过,大火是从哪里着起来,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阴烨尘平静地看着他,我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去。

    “你心中的疑虑其实不也是知道了答案?”

    凌睿神色纠结痛苦,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猜想,坚持道:

    “阴九,我不相信推测,我只相信证据。”

    阴烨尘似乎能体会他的心情,一只手重重在他肩上落下,郑重道:

    “情势所逼,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放心,我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但是,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我的人。”

    两个人彼此对视,眼神坚定,最终都化作坚守的兄弟情义,凌睿反手握住阴烨尘的手臂,给予他力量:

    “不论你作何决定,我凌睿,都会全力支持你,阴九,你不用顾忌任何人。好好做你该做的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阴烨尘慢慢松开他,一扭身,目光落在我身上,又慢慢落在我身后的元字辈阴差身上,最后大手一挥,沉声道:

    “所有人听令,一切从简,回酆都!”